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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有承越看罗保富越来气,还想起身去给他几脚,终归是忍住了。
他混迹在官场十数年,早就练就了一副温和正直的假面具,这还是他多年来第一次情绪失控。
“这事我真管不了,你好自为之吧,最好回家跪在菩萨面前多烧几炷香,日夜祈祷这场瘟疫少死一些人,不然以后砍了头下了地府,也会因为罪孽深重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去下油锅。”
罗保富这次真的是被吓得脸上血色尽褪,整个人瘫在地上,不知作何反应。
过了半晌,他才缓过神哭着跪走到季有承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哀嚎。
“有承兄,这场瘟疫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也被蒙在鼓里,是他们,是他们品衣阁的人!主谋是他们啊有承兄,真的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季有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怒骂道:“他们究竟是给了你什么好处,不过是这几年刚刚兴起的商铺罢了,岂能和你罗家几十年的基业相提并论?也就你这样的猪脑子,才会着了他们的道!”
罗保富现在也是肠子都悔青了,执着的又扑上去抱住季有承的大腿,哭得满面油光。
“有承兄我真的知道错啦!是他们的素玉掌柜找到我,说……说……”
季有承一巴掌呼在他脸上:“说了什么你倒是老实交代啊!”
罗保富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也顾不得疼痛,一五一十的说道:“说他们的主上来自上京,想打通全国各处的生意通道,让我跟他们合作,借住我罗家锦绣楼的名誉帮他们打响名号,事成之后不仅有重金酬谢,还能给我个七品闲散官当当,不仅如此,他们主上也会记住我的好,以后去上京我也能横着走,还有……还有……”
“还有素玉掌柜长得跟天仙似的,她还答应你事成之后与你结下露水情缘,所以你就忙不迭休的答应了。”
季有承将他难宣之于口的话补充完整,罗保富羞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哼,现在知道害臊,早干嘛去啦?”
季有承毫不留情面,一把捏住他肥圆的下巴,咬牙切齿。
“你能不能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七品官是说当就能当的?就是本官到如今的年岁,也才是个从六品,我混了将近二十年!就算是云梦泽下游有名的年轻官员范子正,上任短短三年的时间,豁出性命的为百姓造福,功绩斐然,也才从正八品到正六品!你一个商贾世家,肚子里没二两墨水,坏事做尽,没被暴露就不错了。就算给你七品官当,你坐得稳那把官椅吗!”
“还有,哪个在上京有权有势的人能有这样随便就给别人一个官当的权利?当朝丞相,还是圣上亲子?被人家当垫脚石了都不知道,罗家的基业交到你手中真是糟蹋了!”
罗保富被骂得狗血淋头,不敢反驳,心中将那个素玉掌柜骂了个遍,寻思着找机会去大闹一番,讨回公道。
“有承兄,我还不是一直想拜托商贾的身份,成为有头有脸的官大人,我罗家再有钱,终究只能是被人瞧不起的商贾,我心里难受啊!”
季有承强压下心口的怒气,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罢了,现在怪你也无用,你告诉本官这些也无用,毒药已经撒了,瘟疫也开始盛行了,你回家吧!咱们各自在家跪求菩萨和列祖列宗保佑,能有个体面点的死法。以后没事别来县丞府找本官的晦气,也管好你家丫头!”
“有承兄,你不能不管我啊!我家珍珍可是和浚哥儿定了婚约的,你也知道,珍珍几天见不到浚哥儿,就心口疼,我这个当爹的哪里舍得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本官怎么办?!我只是个小官,这些年帮你的还算不够仁至义尽吗?你平时为非作歹也就算了,这是祸及天下百姓的大事啊,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弥补得了这滔天罪孽!”
“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罗保富跪直身子,仰头说道:“只要有承兄能拉拢范子正范大人,他能有办法治得了这瘟疫,我们就还有得救!”
季有承背着手站在一旁,身上的怒气收敛了几分。
范子正的事他也听说了,好好的人被府上的管家联合别人害得无缘无故昏迷了一年多,怎么也找不出病因来,后来是遇上了天下有名的归魂谷神医才被救了回来。
归魂谷神医还在他府上义诊过几天,想来范子正与归魂谷神医应当有些交情。
再不济,终归知晓神医现下在何处吧!
只要能找到神医,瘟疫就有解决的办法,他季家和罗家应该也有法子能保全!
可这范子正是出了名的清廉正直,从不与官员和商贾私交,想要拉拢他,难啊!
杨锦帆站在院子门口处,竖着耳朵将书房里的争吵声全听了进去。
她只想说句,无语死了!
这些人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她就是他们口中的神医本人,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这般本事,这种来势汹汹的瘟疫也能解决?
令人愤恨的是,这场瘟疫还真是人为,主谋又是品衣阁。
杨锦帆烦躁地“啧”了一声,心下在想这品衣阁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小厮们注意到杨锦帆的神色,以为是郎中等不及了,赶紧跑进去通传。
季有承听说郎中来了,这才让人进来帮自己整理衣衫,带罗保富去洗漱,让他洗漱好了就回罗家,等过两天再过来商量事情。
罗保富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季有承让他之后再过来,说明他还是会帮罗家的。
这就好,这就好!
杨锦帆被小厮领进来时,正好与罗保富擦肩而过。
她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人身背煞气,有数条人命在身,眉眼与罗珍珍有几分相像,看来他就是罗家老爷了。
罗保富想着自己的事,只看了一眼他们,没在意,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杨锦帆进到书房里,书房的气氛已经恢复如常,季有承在书桌前提笔练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草民见过县丞大人。”
杨锦帆微微颔首,就这样直挺挺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