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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光临,大伙转移到另一块树林,继续清理树上多余的树枝,抠地上的松毛杂草。这么一大片的松树林,从村东到村西,零零碎碎加起来至少五六百亩,少说也得忙上一星期。
中午快收工时,米粿大叔来到正红面前说,“下午收工时,叫上几个人把昨天砍的树枝分了,免得有些人睡不着觉,夜长梦多,分下去自己保管。”
正红知道他话中之意,“嗯,我也是这么认为,两天分一次,不然,堆在一块,大家来来往往,都顺手牵羊的话,就都搂光了,还是分了省事。”
“记得带上纸笔,登记起来,才知道谁家分了,谁家没分到。”大叔说完,正要离开时,滚人走到他跟前笑嘻嘻的说,“昨天正红说,刚搞集体化时是起步期,你说,他说得对不对?现在又是什么时期呢?”
大叔以平和的语气说,“怎么不对?他说的对呀,往事还没越千年,事实摆在那,从互助组到合作社是起步期,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那时不搞集体化就要出大问题,如果不是大锅饭,谁知道会饿死多少人,是集体化的互助合作才渡过了难关。总得要时间来磨合吧,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是这样,昨天春来的裤裆绷开缝了,有人说裁缝技术要改良,我说这和搞集体是一个理,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现在正是开创时代的磨合期,他却说,春来的裤子破了是想娶媳妇。”正红替滚人把话说了。
春来在一旁砍树杈,“以前的大裆裤没有边袋,现在有了,裤裆却小了,一绷就开裂,需要改进,集体生产也是在探索,怎样行就怎样搞,同理。”
炮鬼走过来凑热闹,“昨天幸好穿了内裤,不然,被毛毛虫伤了,不成太监才怪,哈哈。”他像吐槽的文人,哪里一出事,就从里面找笑料。
春来不睬他,继续说“社会在发展,在转型中产生了许多新生事物,就连人的称谓都在改变,像她家,把娘叫成妈,爹爹叫成爸爸,什么意思呀?”他指的是庙背大娘。
冬去说,“明新老师不是解释清楚了吗?女字跟马字合成妈字,妈比做娘更累了,父字下面一巴掌,现在哪家的儿女都多,管不了就“啪啪”,巴掌伺候,所以就叫爸爸啰。”
收工时间到了,庙背大娘走过来说,我不要他们这么叫,孩子们偏这么喊我,说是单位里都这样叫,还说城里人流行这样称呼。
大家走在回家的路上。冬去边走边说,“我想知道,本屋场的后生不许跟本屋场别家的妹子通婚,亲戚家的表兄表妹也不能结婚,这些传统,是科学还是玄学?”说完,怕别人猜疑他,又补充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弄清楚这些事而已。”
炮鬼这回一本正经地,“这些传统,经过了历史实践,具有科学道理,两大关系可证明,一是血缘关系,二是社会关系,哎呀,几句话很难说明白,现在收工了,有机会的话,我慢慢地给你们说道说道。”
炮鬼爱开玩笑,经历也多,打砻、捉蛇、爆炒米,走南闯北,见过世面,学到不少手艺,懂得不少传统规矩中的意义,一说起民俗方面的事,就头头是道。
“炮鬼,炮鬼,肚里有墨水……”春来在前面喊起来。
炮鬼赶紧打断春来叫喊,“嘿嘿,别别别夸我,我很容易膨胀,一膨胀我就会出丑,一出丑我就会感到无地自容,不敢见人。”
“膨胀了就飞不起来,跑不动,就怕你飘起来飞了,飞到日本又飞瑞典,哈哈哈!”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是谁?大家循声看去,原来是庙背大娘的儿子,老三诚海,村人习惯称他三哥。
原来,今天是星期六,三哥带着城里的媳妇,双休日回家,刚好走到一块,听到他们在调侃,就插上话来。
冬去说,“我们知道日本鬼子,不知道瑞典是什么东西。”
“瑞典不是东西,而是欧洲的一个小国。”三哥在县审计局工作,经常读书看报,当然比种田人知道得多。
“小日本可恶,侵略我国时,差点打到这里来,飞那去干啥?”
“小日本狼子野心,战败后到现在还没与我国有外交。”三哥熟悉历史,人也随和斯文,不摆架子,一到假日就回家,他说县城压抑,还是乡下空气好。
“跟小日本打交道,就是与狼共舞,要有猎人的智慧。”
走过三哥家门口时,春来不停地回头看,三哥的媳妇,身材窈窕,白白的脸蛋,漂亮好看。
说到三哥,一年前从林场调到审计局,最近一个月才完婚。他是美国佬的侄儿,二哥也在煤矿当工人,家里是祖传的屠户,受外面潮流影响,硬是喊大娘为“妈哩”,叫父亲为阿爸,爸爸妈妈的称从那时就叫开了。
说起庙背大娘一家,就绕不开她丈夫王正如,提到王正如大伯,就要联系到当时公社的食品站,社办企业,是各生产队的合作对象。大伯是肉类食品防疫检测员。
正如大伯,在王屋村正字辈当中,他年龄最大,也是村里最早接受新文化思想的人。他家最先拥有收音机、手表、自行车、挂钟之类的时尚品,是物质文明的导向。
他家既新潮又传统,六个儿子都按当地风俗取的名,正字辈过来是诚字辈。六儿子:大诚、诚洋、诚海、诚江、诚湖、诚河。两个女儿:冬姣、春姣。
大伯的大儿子大诚,跟他学屠宰,帮人杀猪去集市卖,算起数来入分入厘,四舍五入,不亚于计算机,又快又准。
更让村里人感兴趣的是,他们家的新称谓,新式服装,还有他们家教导有方,一家人和睦勤劳。这些新鲜事物,激发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当然,还包括村里其他走出去当工人,公务员,参军转业的人,是他们把新文化和新观念引进来,给村里带来许多新鲜事物。
清理完树林那天,来了个民间艺人演木偶戏,生产队为大伙按排的文艺节目,连续演了三晚,说是让大家轻松轻松。
第一个晚上演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第二个晚上演宝莲灯之劈山救母。
第三个晚上演包青天之铡美案。
小孩子看不懂,奶奶大娘们看过瘾,她们津津乐道,啧啧称道。
忙完夏收秋收大忙的季节,农活基本算干完了,闲暇的时间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