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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青溟风波匣与鲸钟鼉鼓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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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我们说到,雅科夫受伤那么重,还不忘暗算嚣雪纶,如此冥顽不灵,实在是把嚣老太太惹火了,于是吩咐尚妈妈给假扮成微奇通的雅科夫喂息蛆。息蛆是什么呢?我们在第15章中说过,这种蛆虫平时是虫卵的状态,一旦进入生物体内,会迅速孵化成若虫,并且吞食生物体的内脏,膨胀数万倍,然后从生物体肚子中破肚而出。这种死法不但痛苦,而且恶心,任谁见了也不能不为之动容。之前为了逼供亓锦生,尚妈妈用一只小猪演示了一遭,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猪仔,顷刻间小猪就口鼻流血,痛苦死去,最后肠穿肚破,化成一滩裹着无数蛆虫的粪水,微奇通当时也在旁边的,他应该看到过这个恶心的场面。

尚妈妈举着装息蛆的錾银小扁壶,一步步走近雅科夫,雅科夫眼中并没有恐惧之色,只有愤怒,用他们的语言辱骂着。由于刚才喷过血水,口齿胸前皆为血染,加上他狰狞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传说中吃人的罗刹鬼一般。

尚妈妈扳着他的下颌,使劲捏开他的嘴巴,就要往里灌息蛆卵。由于尚妈妈体温的缘故,有一部分蛆卵已经孵化了,从瓶子口蛄蛹出来了,落在了雅科夫的下巴和脖子上,黏黏糊糊地蠕动着,只是它们的口齿无法咬破皮肤罢了。

在一旁冷冷看着雅科夫的嚣老太太说了一声:“且慢,尚妈妈,不着急给他灌。”

嚣老太太这么一时一变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原来嚣老太太现在最关心的有两件事,一件是现在微奇通在哪里?毕竟他是嚣雪纶的外孙子;一件就是雅科夫是怎么进来的?如果他能够随便出入嚣家大院,那么嚣家还有安全可言吗?

尚妈妈喂小猪仔息蛆的恐怖场面,微奇通是看过的,他当时的表现是感觉这种对待小猪的方式即恐怖又残忍,吓得连看都不敢看,眼里还沁出了泪花。如果要把这种刑罚施加在他身上的话,按照他当时的表现,他一定会权衡利弊,绝对不敢用强的。可是眼前这个雅科夫,对于息蛆的威力似乎毫无动摇之色,只是对嚣家人一味的仇视。嚣老太太初步得出一个结论:那个时候的微奇通还是微奇通。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论,所以就叫停了尚妈妈。

这样问题就来了,尽管雅科夫有“潜行迷踪”之法,可以隐藏行迹,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要借夜色才能生效,青天白日的,阳光一晃就能窥破机关。除了夜进亓家窝窝村解救嚣三娘生魂时,嚣家的门户是在夜里开放的,其他时候都是在白天,若是雅科夫想要白天通过方阵混进嚣家实在是太难了。中间有一次是夜间开放,就是变换“榄枫幻境”那一晚。雅科夫在进场院门户时撞到了尚妈妈,暴露了行迹,但是在东玉珠的放水之下,他逃过了“寒杼结缕阵”,说明他在此之前就认识了东玉珠,他并非是在那一夜混进来的。

今天他又拿东玉珠当人质,要尚妈妈给他看场院的旗门,也意味着他还没有破解嚣家旗门的机密。他既非混进来,又非破解门户闯进来,那么他是怎么进来的呢?难不成的是凭空就进来了?

莫非他们掌握了类似嚣家旗门的穿行之法?嚣老太太不禁背上出了一阵白毛汗。冷静一想,不应该,如果他们会了,嚣家现在早被平灭了。

那可能是什么样的方式呢?嚣老太太来回踱步觉得有些累,在墙边的一张半边桌旁坐下,眯着眼睛望向对面的墙壁,仿佛要用目光穿透这层层石墙,直达真相。

唉!嚣老太太想起,嚣雪纶讲过,她打伤了微奇通后母葛哲勒之后,葛哲勒是用神脱的身。神确实有在不同空间穿梭的能力,可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神本身是有自由意识的,它穿梭时空的地点是随机的,不受人的意志控制,并不能和嚣家旗门相比,可以定点穿梭,养人一般是把神当成一种攻击性工具,在十分紧急的情况下也作为逃生的方式。要想凭着神的随机跳跃,直接到嚣家大院来,那可能性就太低了,可是眼目前除了这个方式,还有什么能够解释雅科夫来到嚣家大院的呢?

今天他与嚣家人打斗之时,施展开“随波逐流”的神妙步伐,嚣家女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估计他是通过东玉珠,把嚣家的情况摸了一个差不多了,要不是自己察事在先,秘密训练了亓锦生作为后招,今天雅科夫肯定是料定自己可以轻松脱身的。

可他为什么没有用神逃跑呢?神定点查找功能不行,但逃跑很方便啊,他为何不用,而是要拿人质威胁我们开旗门呢?养神要用青溟风波匣,这个匣子现在在哪里?雅科夫今日决计要走,必然会把自己的东西都带在身上。可是他就缚之后,尚妈妈并没有搜出青溟风波匣来,就连他的住处也没有。如果他不能自由往来嚣家大院,他怎么可能把神留下呢?没有人在十五之夜放神出来吞吐月魄,两个月神就废了。他此次来嚣家什么也没有得到,就要赔上一条神吗?这不合理!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嚣家大院还有一个内奸留在这里,神在他那里!雅科夫这次好不容易得到木部书一部分,要先送出去,还要有人留下来,为下一步进攻嚣家做内应!而为了保护这个内应的人身安全,神就留在他那里,准备让他随时可以脱身,而雅科夫则要凭借自己的本事闯出去。

现在雅科夫失手被擒,这是超过二人预料之外的事情,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嚣老太太在自己脑海中继续推导着。

雅科夫把可以保护自己的神留给另外一个人,自己选择打出去,这个人跟雅科夫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若是如此,那么他一定不会坐视雅科夫被抓的局面,在没有消息沟通的前提下,这个人肯定不会按兵不动。他有可能会先来打探消息,进而会想办法解救雅科夫。自己按兵不动,静静等待,是现在最好的应对策略了。

嚣老太太招呼正在擦洗血迹的尚妈妈,对她耳语一番,并吩咐:“tere be gaju(把那个拿来给我。)”尚妈妈答应着退出去了。

嚣雪纶用此处水房的水把脸上迸的血点子清洗了一下,匀了脸才出来。她进来之后,看了一眼绑在床上的雅科夫叹了口气,对嚣老太太说:“他是恨着我把他妈的眼打瞎了。问他什么,怕他也不会说的,咱们回去吧。”

嚣老太太在靠墙坐着,抬手招呼她过去:“teki,bi side emu baita i alambi。(过来坐,我有件事跟你说。)“

嚣雪纶见姐姐神神秘秘的,不知何事,答应着过去坐下。姐妹二人就开始用家乡话说起来,嚣老太太把自己刚才的推理对嚣雪纶也说了,并且还把她所怀疑的微奇通现在的所在也跟嚣雪纶说了。

嚣雪纶一听大惊失色:“aide uttu ohoni!(怎么会这样?)”

嚣老太太立刻制止她:“ume burgira!(休要慌乱),mini hese i yohinda。(听我安排。)“

嚣老太太又用家乡话对嚣雪纶密授机宜。

雅科夫在床上对她们姐妹的话听得真真儿的,揆度着语气就跟自己有关,可就是啥也听不懂,急得浑身有些发燥,却有一动也不敢动,一动,锁骨的断处就传来钻心的疼痛,下一步该怎么办,他自己也没有辙了。哎,不怨天也不怨地,就怨跟前这个老太太实在是太精了,她的精不是那种聪明的精,而是能够洞察人性,乃至洞察一切的精,自己完全不是个儿。如今他只能默默祈祷,他留在嚣家大院的另外一枚棋子不要暴露,才能有资格谈从长计议了。

不一会儿,尚妈妈捧着一个长条锦盒进来了,她把锦盒呈给嚣老太太,问:“mama,tere be gajiha。(老太太,已经给您拿来了)“

这个锦盒不大,像是装画轴的那种长条锦盒,却只有一尺长,外头包裹着香灰色冰梅纹绫子。嚣老太太取下盒子盖,里面是一截擀面杖粗细的乌黑木头。嚣家周围都是参天古木,木头的东西哪有什么稀罕,怎得就这样一小节木头还宝贝似的做个盒子装起来?

我们离近处看这段木头,原来上面是刻有花纹,因为木头太黑,乍看下去不注意。细细端详之下,原来这段木头是刻成了鲸鱼的模样,也不是特别像,唉,像个啥?哦!对了,这是照着庙里撞大钟用的鲸杵样子刻的,可是只有擀面杖大小,敲个铜锣什么的还嫌短呢,那好干什么使!

嚣老太太点了点头,把这根鲸钟鼉鼓杵用袖子袖了,继续跟嚣雪纶闲聊。

雅科夫躺在床上难受了,嚣老太太到底拿了个什么来,他只能瞥见尚妈妈捧的锦盒,却看不见嚣老太太那边的情形,只能根据锦盒的大小瞎猜。

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有人喊:“哎呀,不好了,赶快去请老太太。”几人忙向外张望,不知出了什么事。

一会儿,门口传来了央及守卫女人声音,尚妈妈高声问:“什么事这样喧嚷?叫她进来说话吧。”

一个饲蚕女慌慌张张进来,来到嚣老太太眼前禀报:“老太太,不好了,狩璇玑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子突然抽搐起来,脸都青了,我们按也按不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太太在上面照看着呢,您快些去看看吧。”

狩璇玑是嚣雪纶的爱徒,原本就挂心,这里面还有好朋友的托付,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可如何自处?一听狩璇玑病情出现反复,她的反应最大,急忙站起身就要过去探视。狩璇玑是在自己家受的伤,嚣老太太和尚妈妈自然也要前去的。

嚣雪纶关心爱徒,早就窜出去了,尚妈妈见嚣雪纶的包还在屋子里,担心包里有她用的着的东西,赶快拿着包追了出去。

嚣老太太年纪大,行动没有她们那么敏捷了,落在了后面。

她刚走到门口,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头,她猛地回头,居然看见那个饲蚕女还站在原地,头发垂在脸颊两边,遮着面容……

嚣老太太问:“你不走么?在这里待着想干什么?”

饲蚕女垂着头发出阴森的笑声:“哼哼哼哼……”,笑声未落,他就以比雅科夫还快的身法冲向了嚣老太太,手中还攥着一把匕首。

嚣老太太有些预感,却不想到她身法如此之迅捷,未及瞬目之间,她已经冲到了嚣老太太的跟前,抬手就朝嚣老太太肚腹刺来。

“哎呀!不好。”嚣老太太暗暗叫苦,要着道,此时躲避怕也躲避不及了,难道要认命了?

只听身前闷闷地发出了“咚——”的一声,接着“咣啷——”一声,好像是兵器落地的声音,在这个石室中听起来格外清脆。紧跟着就是“嘭——”的一声,饲蚕女就被从门口的台阶上撞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嚣老太太定睛一看,原来是亓锦生已经赶到,先挡在自己身前,用乙方圭挡了饲蚕女的匕首。饲蚕女用力太猛,匕首扎在乙方圭上结果震飞落地。亓锦生上身一个顶心肘,直撞饲蚕女心窝,将饲蚕女一下撞飞出去。这饲蚕女也是乖巧,被撞之时,知道不能躲避,便借力使力,就着肘力倒飞出去,落地之后,连退了三四步才站稳身形,这一肘之力真是惊世骇俗。

饲蚕女一看是亓锦生赶来,自忖不是他的对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铜匣子,上面隐隐铸有云雷古篆纹样,往地下一丢,便化出一重海。顷刻间,狭窄逼仄的石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大海波浪起伏,上空则是浓云翻滚,电闪雷鸣。门口两个看守的女人都吓呆了,搀扶着嚣老太太一动也不敢动。

雅科夫躺着的小床漂浮在涌动的海面上仿佛一叶扁舟,饲蚕女则在他的床边大声用一种听不懂的语言高声念叨着:“nástegokasa vuolde mon ráhkadan luottaid guovssahasa sánit libardit dáivahis……”

饲蚕女念叨的功夫,嚣老太太将袖子中的鲸钟鼉鼓杵悄悄递给了亓锦生。

随着饲蚕女一遍遍念叨着,海水突然变的比刚才更黑了,好像黒邃的海水中有什么东西隐藏着什么巨物,深海的恐惧让人感到喘不过气来。

可是嚣老太太是没有闲心思恐惧的,她的目光紧盯着水面,算计着时间。

海水上密集地冒上一阵水泡,只听哗啦啦啦,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分水而出,奋力一跃,冲出水面,这就是神啊。这神许久不见主人召唤,早就憋闷了,如今一旦露面必跃水撒欢,此时,半个身子已经出水,还在继续往上飞。

嚣老太太大喊:“锦生,快撞。”

锦生早已收起乙方圭,巡指掐诀等待嚣老太太发令了。听到嚣老太太让自己撞,他一手掐诀,一手托杵,大喝一声:“长!长!长!”手中鲸钟鼉鼓杵瞬时长到一米粗细,十米长的大圆木。锦生飞身跳在空中,托着鲸杵就向神的肚子撞去。黑色的背景之下,巨大的神跃在半空,亓锦生托着巨木向它撞去,宛如上古天神斗战凶兽一般。

鲸杵准确无误地撞到了神的肚子,神吃痛一拳缩腹部,止住了上升的力量,一扭头就要返回水中。可能刚才那一下撞对了地方,神觉得一阵难受,张嘴一吐,竟然吐出两个黏糊糊的肉团。饲蚕女一看神受到攻击,就要潜回水中,她急忙呵斥神。神入水之后,又浮出水面,一口将饲蚕女和雅科夫吞下,缓缓沉入水中。

神消失后,海水也渐渐消失。

神吐出的肉团是什么?亓锦生为何会赶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