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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念衿捡到的木牌上为何会有嚣老太太的名讳呢?
一向沉静自持的嚣老太太看到木牌,为何会大惊失色呢?
古念衿见到老太太如此,不觉有些局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引得老太太这样惊慌。她走上前去,把木牌从地上捡起来,探试着问了一声:“老太太……”
在远处听到嚣老太太惊呼的尚妈妈和之嫂子立刻赶过来查看,还没到跟前,尚妈妈就问道:“老夫人,出什么事了?”
尚妈妈见古念衿手里拿着一个木牌子,一脸愧疚,嚣老太太惊恐失神,似乎有点明白了,扬手就要打古念衿,嘴里还骂:“死丫头,你乱说什么了,把老太太吓成这样!”
尚妈妈的手打下来,古念衿本能地往后一躲,踢到了旁边的凳子,“咣啷”一声叫醒了发愣的嚣老太太。
回过神儿来的嚣老太太,看着眼前的三人,冷静了下来。对尚妈妈说:“尚妈妈,没事的。念衿啊,你先回去吧,照顾好狩璇玑就行。”
古念衿答应着,可是又不知道该不该这样走了,她犹豫着木牌应该如何处理,却再也不敢说话,只看着嚣老太太的眼色。
嚣老太太抬头看了看古念衿,顺着她的目光,立刻了解了她的意思,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说:“那个……你放桌子上吧,去吧。”
“是。”古念衿蹲了礼,把木牌放在桌子上,飘飘退了下去。之嫂子跟着过去闭锁门户,也一同走了,只剩下了尚妈妈和老太太在原地。
尚妈妈忙到桌边拿起那块木牌端详。“嗯,这不是用榄枫芯材做的腰牌么?嚣家人出门时,都要发这样的腰牌,方便验证身份,而且每年更换,防止伪造。之嫂子管出入,她哪里多得是。怎么能惹老太太这么大的反应?”尚妈妈心里纳闷儿。“哎?这个瞧着怎么这么眼熟。”尚妈妈看这块牌子上面的包浆厚重,不像是新做的东西,反复细看起来。
“啊!”尚妈妈翻过牌子来看时,不由惊呼。腰牌中间赫赫然写着“峤峒嚣氏字第柒號 嚣陨霜”字样!两侧是夔龙纹缠绕的篆书诗句:“终隐峤峒雾,自兹隔嚣尘”,这是嚣家腰牌五十年前的样式啊,而且还是嚣老太太的腰牌,怎么会在古念衿手里?尚妈妈迅速在记忆中搜索着线索,五十年前,五十年前,那个时候嚣如音还没有出生呢……
“是嵖岈山珞家?”尚妈妈想到此处有点慌神,她忙看向嚣老太太。
嚣老太太有气无力地用手肘支撑着桌子,二目无神,神情落寞,寞然而叹:“该来的还是要来,终究是躲不过的。”
这是承认了啊。尚妈妈听了,把木牌放在了桌子上,一时也没有了主意。
这主仆二人是怎么了?嵖岈山珞家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一说就要说到五十多年前了,那个时候嚣老太太二十出头,大家还叫她的名字嚣陨霜。她头胎女儿嚣如云两岁上夭折了,而嚣雪纶正和家里闹生分,去了榖州城居住,也没有生育儿女。为了家族有所继承,嚣陨霜要尽快另配夫婿才行,她便开始了寻嫁旅程。
因为嚣陨霜有两个孩子,两段情史,咱们不得不把她第一段情史也交代一下,这个跟整部小说有些大干系,不得不说。说完了这个,再说第二段。
嚣陨霜怀头一胎的时候才十九岁,对什么都觉得新鲜,没有经验,也不挑拣。原是寻嫁出去,四海漂流,无有定所,一日她走到汝宁府境内,在林间小路上行走,遇上了一伙剪径的强人。嚣陨霜身怀绝技,倒是不惧,只勒马睥睨群盗,看他们能耐自己于何。这些强盗不过是附近的居民,逢遇荒年没有收成,交不了租子和课税,就要被治罪,走投无路之际,在此蒙面打劫往来客商旅人。他们能有多少本事?不过依仗人多势众,手里有点武器罢了。
嚣陨霜听他们哔哔一通,不过是要抢钱,这还罢了,看嚣陨霜高兴的话,丢给他们几锭银子就是了。可是里面有嘴碎的光棍儿,虽然看不见嚣陨霜的面容——她头戴帷帽,看不清脸面,却觉得她身材苗条,体态风骚,口上就没有把门儿的了,说了些污言秽语,挑逗于嚣陨霜。这可把嚣陨霜惹恼了,抽出雁翎刀就与他们战在一处。
论武功,这些五合之众哪里是嚣陨霜的对手,就是捆在一起也不够她收拾的。可有一般,她今天是骑着马出来的,手上的雁翎刀是短兵器有点吃亏。还有,这马是受训练的上等走马,能耐长途行走,步伐稳健,免了许多颠簸之苦。只是这马比不得战马可以临阵,众人一拥而上之时,马就有点惊。嚣陨霜好容易控制好了它,却一时使不了“走星过桥”了。
这伙盗贼抢人抢多了,也有实践经验,遇上骑马的客商,他们并不上前,而是用槎杩拦截了前后道路,隔着老远用钩镰枪钩割马脚,并抛出飞虎抓把客商拖下马来。嚣陨霜倒不怕飞虎抓,抓到了眼前,便一刀劈成两半。可恨的是钩镰枪,这马蹄活动得哪有枪快,好几次都要被钩中,只得施展全力,先顾马匹。如此,堂堂嚣家大小姐,竟然落了下风。
正在此时,一匹纯黑的高大骏马跳过拦路槎杩,把路中的歹人迎面撞倒,直冲了过来。一个歹人刚回头看是怎么回事,还没等他反应,一柄雪亮朴刀横着就砍过来了,咕噜噜一个“西瓜”就滚进了草丛。
这人马术真是精湛,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劈倒了三个人。为首的强盗一看不好,打了一个唿哨,众人撒了武器,星散进了密林之中。
原来马上坐着一个人,头戴浅檐黑色小帽,罩帕蒙面,只露出一双深邃的铁灰色眼眸和少许亚麻色的头发。身上是一体的黑袍,只在腰间露着黄金带扣,足下穿着黑皮马靴。只因他身材高瘦,一身打扮与马匹同色,伏在马上正面冲了过来,大家才没有看见。
嚣陨霜正在焦急之时,突然来了这么个救星解了自己的围,她自然是心情舒畅。又看来人功夫了得,嚣陨霜也是练武的,对高手格外敬重,“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黑衣人骑马冲杀这几下子简直太帅了。她便拉开帷帽的遮挡,想看个真切,可是只能看见他消瘦的身影,便忍不住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哎——”。
那个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嚣陨霜,没有停留,从随身带的革囊中掏出一物,往拦路的槎杩上一丢,几道白光过后,槎杩竟然消失不见!吆~还是身怀绝技呢,嚣陨霜不由心喜。尤其是刚才回眸一瞥,嚣陨霜看到了他细长的眼睛居然是铁灰色的,虽然瞧不见面目,却已经有了几分喜欢。她刚要打招呼,黑衣人双腿一夹马肚子喝了一声“嚯!”,黑骏马一跃而出,飘洒着卷曲的黝黑鬃毛往前奔去了,很快人马都消失在了林子里。
担心刚才的歹人去而复返,嚣陨霜也打马追去。她的走马施展四蹄悬挂,迈着欢快的小碎步跑了起来。嚣陨霜觉得速度太慢,戟指凌空虚画,勒着走马左踏右踩,走了十几米,倏地消失在了路上。
嚣陨霜施展“走星过桥”,即便劣马也能日行千里,可是却始终没有追见那个黑衣人,或许半道他去了别处吧。她不免心中怏怏,也不再追去,信马由缰,顺着官道往前走去。一路之上,嚣陨霜春心浮动、共花争发,想象着细长眼睛的男人的长相,当然是往怎么好看怎么去想的,不是怎么合理怎么去想的,勾勒了他的容貌,就开始想象跟他如何相遇,如何谈恋爱,如何成亲,乃至如何羞羞,生了几个孩子,大娃叫啥,二娃叫啥、三娃叫啥,都安排得妥妥的。甚至还想着因为以后让孩子上哪个大学的问题,两口子大吵了一架,真服了她了。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瞎寻思,傍晚时分,嚣陨霜到了最近的隗保县。
这隗保县是中州汝安府枢机之地,虽非府衙所在,却也是八方辐辏之地,官宦过往,商贾云集,驿差穿梭,日日车水马龙,朝朝歌舞升平,入夜也不宵禁,反而灯火通明,异常的热闹繁华。
嚣陨霜家底富厚,出门之时,父母又是现银,又是银票给了一大包,一点也不缺钱,她寻了城中最大的客栈天中楼,要了一间上房住下了。安排妥当之后,她没有在天中楼用餐,而是跑到了街上。隗保县美食众多,小姑娘如今怀春不遇,烦着呢,对山珍海味一点也不感兴趣,但不管怎么没有胃口,胃里总有一块地方留给小吃,而且一吃起来,就全部给了小吃。哪怕是失恋了想跳楼,你拿一碗香喷喷辣酥酥的冷沾沾在她眼前晃,就能把她引下来。在马上的时候她还呆涅涅地没有精神,可是一进了城,闻着满大街飘着的胡辣汤、鸡肉丸子、羊肉水饺、水煎包、脆皮鸡、涮牛肚、烧饼、油馍的香气,哪还有功夫想男人?去吃啊,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想男人呢?年轻真是好啊,爱得深沉,忘得干净。
嚣陨霜早起只喝了一碗胡辣汤,吃了两个油馍头,中午没有遇到镇店,只吃了随身带的芝麻丸顶着。别看她身材苗条,可她是练武的,能量消耗大,食量也大,现在早就饿瘪了。好家伙,招呼吧,什么包子饺子饼子丸子的,都不忌讳,挨个店吃,吃了个含哺鼓腹还不足,最后到了一家胡辣汤店里,要了一碗胡辣汤溜溜缝。
胡辣汤一般都是在小摊上卖的,这个怎么还有店啊?原来是隗保县此地客商云集,不仅仅是有中州本地客商,还有海外胡人远道而来做生意,贩卖珍玩香料。胡商贸易本金往往以千万计,利钱丰厚,因此生活也奢侈靡丽,尤其在饮食方面格外讲究,除了有天中楼这样的高级场所也变化方式按胡商本国饮食招待他们之外,其他人也想赚他们的钱。
因偶有胡商尝试吃了隗保县当地的胡辣汤,觉得欲罢不能,却嫌弃就餐环境有些随便,并不常来,只是叫仆人买了回去享用。隗保县当地有喜姓老板便窥得先机,开了这间胡辣汤店,以胡辣汤为主打,兼卖其他小吃。小吃是小吃,但是店中装修得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灿烂夺目。所用家具也都是从海外购买,地上铺的是波斯地毯,堂里摆的是大秦舒发,墙角立的是佛郎机橱柜,真是令人眼花缭乱。所有餐具不是定制彩绘的上等官窑细瓷,就是錾金错银镶宝石的盘盏杯碟。聘请的服务人员也都是一水的精神小伙、二八佳人,一个个西装革履、烫头搽粉,彬彬有礼、脉脉含情,叫人看了就心花怒放。
这样的硬件设施一拿出来,胡商果然买账,纷纷前来就餐。其实那些金盘银碗玛瑙碟里装的、要价成百上千的胡辣汤、羊肉饺子、烧饼、油馍。就是从旁边摊上趸回来的十个大子儿一碗的、两个大子儿一个的,你说你找谁说理去?
嚣陨霜选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了,哇撒,这大秦的舒发真是软乎啊,坐上去一悠一颤的。再好奇,嚣陨霜也是门户里出来的,在街上无所谓,在店里还要庄重一些了,她依着胡女的样式,坐在了舒发上,瞥着这豪华如皇宫的胡辣汤店,静静等待着。一会儿一个系着领结的高瘦小伙,端着一个锃明瓦亮的纯银食盘过来了,说了一句“小姐,您要的胡辣汤。”并小心翼翼地把用錾缠枝牡丹纹银汤碗盛的胡辣汤放在桌上,摆好了金丝绣蝶恋花边白闪缎子餐巾和錾团龙祥云、菱花、轮、螺、伞、盖四宝纹纯金小汤勺,又放了一水晶八棱杯盛的柠檬水,深鞠一躬问:“请问,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吗?”
嚣陨霜说:“谢谢,没有了,有事我会叫你的。”说完从手包里拿了一枚胡人常用的萨珊金币放在桌子上,推给侍者。侍者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很荣幸为您服务。”拿了金币就退下了。
“哇,今天吃的好撑啊,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撑了,可是这碗胡辣汤为何这么顺口,我感觉我还能喝下去这一大碗。哈哈哈哈……”,嚣陨霜一边喝,一边在心里想,不必在乎别人意见的日子真的很爽,爽歪歪。嚣陨霜的母亲嚣庭梧对她极为严厉,不仅仅是练功上,就连衣食住行都要严格按照她的规矩来。妹妹嚣雪纶(原名嚣陨雪)有主见,因为有祖母嚣零露的宠溺,她的性格从小就叛逆,不听母亲的管教。嚣陨霜是大姐,怀着天然的责任心,一直努力跟上母亲的要求,但是时间一久,也有厌倦之心。想想就是了,嚣庭梧自己年纪大了,饮食清淡,她便以此为信念,觉得全家都要饮食清淡才是好习惯,不叫藜羹斋的管事妈妈做好吃的,天天顿顿都是清汤寡水地吃,谁能受得了?
这次寻嫁出来,嚣陨霜原是拿着清规戒律约束自己的,可是一年年守这些清规戒律自己得到了什么?她心里开始对以往的生活有了些怀疑?逐渐地开始探试新的生活方式,首先放开的就是饮食节制。从家乡榖州出发,一路向西,原本是寻嫁而来,可她的心思有八分用在吃什么上,有两分用在了去哪里吃上,根本就没有在乎哪个男人好这种大事上,她怎么能找着?
正在她全神贯注咀嚼着胡辣汤里面的花生豆筋,傻兮兮地想着“嘿嘿,好吃”的时候,身边一阵香风吹过。?什么味?胡辣汤味么?不像啊。脂粉味?也不是。怎么那么好闻?她侧脸一看。啊,这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黑衣男子吗?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