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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曲靖城民寥寥无几的夹道欢迎之中，鲜于仲通率领大军入城。
“此番出征云南，唐军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轻松获胜，诸位将士居功至伟，本帅会禀明圣上为众将请功。”
众将士立即抱拳行礼：“谢元帅。”
简单而热闹的庆功宴随即拉开序幕，这帮将领打仗的本事一般，却也继承了初唐时那些开国元勋的遗风，喝酒划拳袒胸露乳自当是不在话下，耍酒疯调戏曲靖城舞姬更是明目张胆。
鲜于仲通还恬不知耻地唱起了太宗皇帝的《秦王破阵乐》，这让坐在宴席最末端的主簿陈焕凝眉不语。
鲜于仲通毫无领军才能，如今得了一场自己没有任何作为的胜仗，竟然自诩当年破刘武周的秦王殿下，若是太宗皇帝泉下有知，只怕会有将其带走的打算。
若非想要依靠这些人进驻长安城，完成让陈家成为大唐顶级豪门的心愿，陈焕实在不愿与他们为伍。
庆功宴到了一半，一群人终于喝了个伶仃大醉，陈焕这才得以脱身，走出昔日的云南王府邸，陈焕回到临时分发给自己的住处，率领两千私军由西门入城与大军汇合的长子陈霄早已在此处等候。
父子二人步入内堂，陈焕立即沉声问道：“组建私军沿河北上佯攻曲靖的计策是何人所献？怎么我竟然不知家里有如此神机妙算的食客？”
作为父亲，陈焕对几个儿子的能力一清二楚，长子陈霄只能算是有些小聪明，这种千里突袭的方略是绝对做不出的，次子陈亮更是胸无点墨，平日只知道吃喝玩乐，其他几个儿子尚未成年，更不可能有如此妙计。
当着父亲的面，陈霄也不敢隐瞒：“回父亲的话，此计并非家中食客所献，而是鄂王殿下的主意。”
“鄂王李昀？”陈焕轻声呢喃了一句，“从他近来的表现来看，他倒是有这份心机与谋略，只不过他的年纪……此人实在是太过妖孽。”
对于陈焕的话，陈霄深以为然：“如今李昀愿意与我们交好，也算是我们的一大助力，我之前打算将堂妹送给他，只可惜他似乎年纪尚幼，还不懂男女之事。”
“哼。”陈焕冷哼了一声，“千万不要与姓李的讨论什么帝王心术，那一家子都不是善茬，你是觉得他受陈家利用，而事实可能是我们反被他所用。不过你的方案也不失为绑缚李昀的一种手段，皇家也搞过和亲那一套，那就送一个陈家小姐去穗州城。”
当初李昀将米饼送给陈霄的时候，老狐狸陈焕便感觉到其中有猫腻，他至今也猜不透李昀此举的真正用意，不过陈家确实需要一个与大唐朝廷搭上线的契机，李昀的米饼是最好的敲门砖，他也就笑纳了。
这回又教陈霄破城之计，陈焕总是有一种错觉，那便是所有的事似乎都在李昀的算计之内，或者说李昀似乎早就知道所有事情的走向，从而可以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在最合适的位置。
那么此时，李昀又身在何处？
短暂的沉吟之后，陈焕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他一把抓住陈霄的手臂，语气显得有些急切：“你说李昀来过一次交州城？他在城中做过什么？不会只是为了向你献计而来吧？”
陈焕的力气不小，陈霄感觉自己被抓着的手臂有些疼痛，却不敢挣脱：“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在城外的山中寻找金脉，不过在得知连我陈家也无力开矿之后，便悻悻离去了。”
陈焕的双眼微眯，忽而冷冷一笑：“原来如此，这小子竟然打的是陈家金脉的主意。”
陈焕的断言让陈霄心中一凛，脸色也变了变：“父亲的意思是，李昀打算开那片金矿？”
陈焕胸有成竹地点头：“他得知我不在交州城，便急匆匆赶过来进行实地勘测，又用北上援军的计策将你从城里骗出去，为的就是趁我父子二人不在向金脉下手。”
“可是这未免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那片金脉便是我陈家也只能干看着不知如何下手，只凭他手下那几个人，只怕是挖上一百年也挖不出金矿。”
“此子之鬼才，不可以寻常度之。”陈焕坚信自己的推测没错，“如若不信，你可即刻回城，想来李昀那小子已经着手开矿了。”
“那若是他真有开山裂石的本事，我等又当如何自处？”
陈焕捋了捋胡须，很快便有了对策：“那处金脉本是我陈家之物，可惜自发现开始到如今已有数十年之久，若是李昀能够大打开这扇蕴藏巨额财富的大门，对我们而言也算是如愿以偿了。不管怎么说，鄂王府与陈家是合作关系，如果对方没有恶意，继续保持这层关系也无妨。”
“父亲的意思是，与李昀分享这座金矿？”
“告诉那小子，金矿可以开采之后以二八分账，陈家得八。”
陈霄颔首，不管怎么说，城外的那处金脉本就是陈家的产业，李昀凭一己之力开矿的确惊世骇俗，但下面的金子属于他陈霄却是不争的事实。
“那爹您……”
“我自然还得留在军中等这场战争结束，然后随大军返回京城。”
曲靖虽破，叛将阁罗凤却趁乱逃脱，只要他未伏法，这场讨伐便还未结束，李昀的手段通天彻地，却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搬空整座金矿，只要有陈霄回去盯着，对方绝不敢肆意妄为。而入京面圣的机会却只有一次，如果在这时候选择离开曲靖返回交州，那此前陈家所做的一切可就付之东流了。
父子二人又商议了片刻，陈霄这才自后堂里走出来自己寻了一处厢房住下，翌日清晨天色微明之时，他率领一队护卫由西门出城原路返回。
七日后，陈霄的坐船刚刚进入交州，一声巨响让船上的所有人全部脸色苍白双腿轻颤，反观码头边的陈家家仆却是一脸喜色，全然未将那声响当一回事。
“恭迎少主人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