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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州城外王府别院内，李昀很是悠然自得地喝着令杨矾只是看上一眼便能泛起一股难以入口的碧绿色茶水，在案前的火器补给单上扫了一眼。
“以往两次在穗州城路过，你可都是只需要补给一些淡水与食物的，怎么这次需要如此多的火器了？”
杨矾的船队这段时间一直往来于明州城与爪哇岛之间，穗州城则是他的中途补给站，原本这些常规操作无需李昀过问，不过这次杨矾竟然破天荒地申领数量庞大的火器上船，只不过这些东西的申领需要李昀的签字画押，恰巧李昀为了搭救杨胜远赴虔州，杨矾在城中苦等半个多月，这才将李昀给盼回来。
面对李昀的质疑，杨矾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皮：“当日在船头安装八牛弩时，我还曾讥笑你多此一举，我父王纵横南海二十年，其间所遇的最大危机便是海上的风浪，我也以为航行之中不会遇上人祸，谁又能料到这一次回程时竟然有一支船队隐藏在我们必经之路上进行埋伏，他们利用附近的几处岛屿进行掩护，随后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航线上进行拦截，看那架势就是打算逼停我们的船队然后登船夺取控制权。”
“哦？”李昀稍感惊愕，不过杨矾如今毫发无伤地坐在自己的对面，已然证明这一场海面上的遭遇战对于岭南船队而言几乎没有造成任何的损失，“难怪你这次打算带上如此多的火器上船，原来是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海盗吓破了胆。”
“海盗？”陡然听闻这样一个新鲜词汇，杨矾稍稍一愣，随即猛地拍了拍手掌以示赞同，“不错，这帮人就是海盗，他们的坐船明显就是大唐的官船，却不打出任何的旗号，突然冒出来拦路抢劫，不是海上的盗匪还能是什么？”
“大唐官船？”杨矾的话让李昀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这支船队应该是隶属于东平郡王安禄山麾下的东海水军。”
“东海水军？”杨矾愕然了，“那不就是朝廷的官军？”
想到那被自己的三两支箭矢便炸成碎末的几艘官船，杨矾的后背慢慢渗出一层冷汗，若是让朝廷得知是自己的船将朝廷水军打了个全军覆没，岭南王府会不会招来朝廷大军的征讨。
“放心吧，安禄山或许能够猜到运输香料的是岭南王府的船队，却没有切实的证据能够证明，只要我们一口咬死了绝无此事便可。”
安禄山的势力在北方，这次出动水军劫船的目的只是因为京城的韩卓将香料生意一分为二，分别送给了安、杨两家，企图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的举动触怒了东平郡王，劫走一批货，让自己做一做独门生意的同时挫一挫杨家的锐气，更可以让韩卓那小子认清事实，只有全心全意地投靠安家，才是安身立命的最佳选择。
所以安禄山此举，只是打算敲打敲打韩卓，让他不要自作聪明而已。
东海水军直接被杨矾打残的消息肯定瞒不住，不过安禄山的势力盘踞于北方重镇，他自然也不会为了这区区几艘官船出兵征讨岭南。
“岭南道太过贫瘠，完全没有征讨的必要，这也是朝廷将此地设为流放罪犯之地的缘由，其次，东海水军冒充海盗打劫过往商船本就不光彩，此事若是被抖出来，必定会成为杨国忠弹劾安禄山的理由，为了这多出来的香木原料而令陛下不满，对于安党而言有害无益。第三，令朝廷头疼的依旧是云南那边的兵患，在西边未曾平息之前，大唐朝廷绝不会使出陷入双线作战的这样的昏招。”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命韩卓断绝与东平郡王的生意来往，将香料全部交给杨家的店铺？”
“当作什么都未曾发生，依旧与这两家合作便好。”李昀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只需知道，这些香料生意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添头，等新式海船打造完毕，大海对面的新陆地才是你的终极目标。”
就在杨矾拿到李昀的批文，将满满十多箱雷管装船之时，穗州城外码头边的熙攘人群中终于出现了国舅府密探的身影。
看着停泊在港口外的三艘海船，护卫长的脸色十分凝重：“立即回京城禀报此事，操控香料生意的幕后之人是岭南王府的世子杨矾。”
与此同时，穗州城内的一处普通民宅之内，一位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正面带惊恐之色地瞪着对面的下属，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是说，埋伏岭南船队的八艘官船全军覆没了？”
属下单膝跪地，连头也不敢抬起，只是用颤巍巍声音回复：“属下等在附近的岛屿上看得清清楚楚，岭南王府的船只在发现我们的官船之后并未停船，两边交汇之际，我们的三艘船直接被对方拦腰撞断，而他们随后射出来的箭矢都会爆炸，而且威力巨大，只是三两支飞箭便能炸沉一艘官船，我们的人未及登船，自己的船便被炸了个四分五裂，五百水军几乎全部葬身海底。”
“会爆炸的箭矢？难道是经过改良之后的烟花？”中年男子的脸色煞白，口中喃喃自语，“记得去年烟花盛行京城之时，军中一名将领曾说过，这东西可以用来制敌，想不到竟然有人抢在了朝廷前面将这种利器用于实战之中，此事非同小可，需要立即向王爷汇报。”
岭南王府手中持有如此犀利的武器却没有上交朝廷，这便表示岭南王存了谋反之心，这个消息对于朝廷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朝廷必须在岭南王羽翼未丰之前将其歼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未免夜长梦多，中年男子决定即刻启程回京。
他的推测几乎就是事实的真相，只可惜得到消息的时间太晚了些，便在这一队平安郡王府的人马准备连夜出城时，却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早已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鄂王殿下有令，未免消息泄漏，此间里的陌生人全部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