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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真见到那位鄂王殿下了？”
洛阳教坊司内，一位相貌身形俱佳的半老徐娘带着一抹惊愕与欣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手培养出的兰馨，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兰馨的柳眉微皱，似乎也不敢确定自己在游街途中所见到的就是李昀本人，惊鸿一瞥之下，她能够看清那人的具体特征就已然很不错了。
“弟子不敢肯定，不过放眼这大唐天下，拥有折扇之人，只怕除了那位鄂王之外再无第二人了吧。”
柳青叶微微摇头：“一把折扇并不能说明问题，他们那些个贵胄公子哪里会将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内，再者说那折扇本就是鄂王所做，在旁人眼中或许是一件不可多得的饰品，在他眼中便只是不值一提的凡俗之物了，拿来送人也未尝可知。”
听师傅如此说，兰馨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无论如何，还请老师帮弟子这一个小忙，在城中找一找这位公子，即便他不是鄂王，想来与那位殿下也是有着极深的交情。”
柳青叶淡淡一笑，示意兰馨稍安勿躁：“为师知道你对于此次的大赛魁首志在必得，连续四届花魁可谓创下了前无古人的记录，他日对你正式进入教坊司成为教习的助力不小，那位殿下只在广陵城呆了半个月，便创出了数支足以名扬四海的新曲，若是你能在大赛上独奏他为你新创的曲子，的确可以增加你此次大赛的胜率。”
稍稍停顿了半刻，柳青叶继续说道：“不过李昀的曲对于你而言只是锦上添花，即便没有他的相助，你一举夺魁的概率依旧很高，又何必做那画蛇添足之事呢？”
“老师的意思，弟子心中明白，大赛开始在即临时更改曲目的确是大忌，却也是万无一失的保障，广陵城中的那些寻常艺妓都可以做到，弟子自信也可以。”
看着面前这位好胜心极强的出色弟子，柳青叶也只能无奈摇头，广陵艺妓们能够完成演奏是因为那是群奏，当中即便有滥竽充数之人，也会因为表演方式的迥异而被人忽略，而兰馨此番想要挑战的是独奏，先不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那李昀能否创出一支被世人称颂的新曲，兰馨纵然是天纵奇才，只怕也无法在赛程之内完全把握住曲中的神韵。
所以，兰馨求助李昀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为自己夺魁再添胜算，二是赶在其他竞争对手之前将李昀为己所用，从而断了她们的念想。
兰馨的心思，身为老师的柳青叶又岂会看不透：“你是不是觉得倩儿那丫头可能会在此次大赛上压你一头，这才不遗余力地提高自己的胜率？”
兰馨的脸色未变，回话的语气中隐隐透着不屑：“平心而论，上官倩的确是弟子这几年之中碰到的最强对手，若是她与我同岁，或许我根本无法与其争锋，只可惜现今的她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无论是各项技艺的基本功还是大赛经验都有所欠缺，或许明年的大赛她可能会有些机会，不过今年，她还是只能暂且蛰伏。”
而明年的这个时候，自己早已凭借四届花魁的名头成为教坊司的首席教习了，上官倩那丫头接替了自己的魁首位置又如何，届时还不是需要在自己的教导下存活？
“倩儿的年纪的确还小，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沉淀。”柳青叶明知兰馨是在借故打压新人，不过她终究是自己的弟子，况且自成为师徒的那一日开始，两人便成了一荣俱荣的命运共同体，兰馨能够多蝉联一届花魁，对于柳青叶而言自然也是好处多多。
原本她倒不担心自己的利益会受什么损失，隔壁老对手霍香儿时来运转，竟然捡到了上官倩这样的宝贝，让她在司里的名声大噪，导致原本打算投入自己门下的新人们临阵倒戈，现下虽还有兰馨撑着门面，可这位大弟子总有出师之时。到时候不但自己后继无人，晋升为教习的兰馨也很有可能带走一部分生源，自己的江湖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这时候帮兰馨稳住地位，自己便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规划，而若是兰馨输了这次大赛，她柳青叶的好日子也将直接到头。
如何对付成为教习之后的兰馨那是后话，现在柳青叶所要考虑的是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
“那为师便试着帮你在城中找一找这位鄂王殿下吧。”
教坊司虽只是朝廷礼部下辖的一个排练歌舞取悦皇亲国戚的地方，因为大家心照不宣的声色交易，司内教习的人脉还是很广的。
自古英雄爱美人，教坊司在百姓眼中就是官家经营的青楼，而教习便是青楼里的老鸨，朝中各方权贵为了能够近距离一睹花魁风采，教习则是第一个需要讨好的对象。
也就是短短半日，洛阳司马便将教坊司宴请李昀的帖子送到了他所入住的桂月楼。
面对这场宴席，李昀并未推辞，反正他在世人心中的形象便是青楼常客浪荡公子，此时若是不去，还不知会传出什么更加不堪的流言，比如“李昀不行了”之类。
身为堂堂七尺被人误以为不行，这是奇耻大辱，其他的不实言论他都可以忍，唯独此事不能。
于是华灯初上的日落黄昏，不少路过宣平坊的行人全都瞧见了一位手摇折扇的翩翩佳公子闲庭信步一般地走进了流光溢彩的教坊司。
兰馨所居住的暖玉阁内，李昀在下人的指引下步入前厅，只是稍等了片刻，厅门被再次推开，一阵香风袭来，身穿素色宫装的兰馨姑娘迈着盈盈碎步，行至李昀身边屈身一礼：“兰馨拜见鄂王殿下。”
李昀很是规矩地还礼，简单客套了几句，两人分宾主落座。
眼前的花魁容貌绝美气质清幽，宛如空谷幽兰，或许是见惯了达官显贵，面对李昀丝毫不露奉承媚俗之态，傲然之中却又透着一分若有若无的柔情，让人顿生一种欲拒还迎，半推半就之感。只怕定力稍显不足的男子，便会在顷刻之间被其迷惑，成为裙下之臣。
官家妓院教坊司，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