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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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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启寒的手指尖并没有使上多大力气,知道兰苡的手腕骨小且瘦削,掌心也单薄,只是缓慢地抚着她的掌。

兰苡在细想着,自己当年到底怎么让宋启寒对她印象深刻,如今还情根深种的,实在是有些离奇,明明是话本子上的一段佳话,可偏偏自己对当年之事一无所知,有些遗憾。

宋启寒抬眸看着兰苡呆滞的面容,轻声道:“陛下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兰苡茫然地缩回手,将两手藏入厚实的冬装里,紧紧地捏紧,涩言道:“呃,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怎么还不回去,都这么晚了。”

她知道宋启寒寻母心切,来到宫里也就是为了这一件事,但仍然觉得他不必如此心急,明日她多叫些人一起再好好查查,对照着他的画寻,只要人在宫里,怎么样都是能找到的。

宋启寒轻轻抬脚,在她身后重新将一史册拿起,伴着衣料的细微摩擦声与书页的翻动声,宋启寒缓缓开口,“我在查你当年的事情,顺带着大概将你从出生到如今的大小诸事,都浅浅翻阅了一遍。”

兰苡倒吸了一口凉气,宋启寒这样子的人,连那么久之前的萍水相逢都能记那么清楚,她的大小事宜,还不被他铭记一辈子?

“不、不用如此,”兰苡将册子合上,随手往桌上一丢,苦笑着,“其实……如今这样子便挺好的……你也大概查不出什么的。”

“陛下!”

黛星在门外轻叩着门,“陛下,外头雪大了,不妨早日回去吧。”

“知道。”兰苡朝着门外喊着,又垂眼看向宋启寒,知道他大概还要在留在此处一会,便决定自己先走。

她没有作过多解释,宋启寒脸上也没有什么过分的神情,她提起灯笼便朝外走去,又是一步一步小心且谨慎。

“我走了,还有……”兰苡转身,“以后没有旁人的时候,你唤我……苒苒吧,陛下陛下这样子叫着,我听着不太适应。”

不等宋启寒回答,她便开了门,迅速逃出,又匆忙合上门,捏着灯柄下了阁楼。

黛星和晓月在一旁偷偷笑着,兰苡的脚步则越走越快,明明坦坦荡荡,如今却仿佛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般,走的同时还要留意夜路上是否有其他人看见自己。

“陛下怎么如此着急,可是见到宋大人了?”晓月问。

“嗯,”兰苡细细扫过晓月手里的灯笼,“找他说了几句话。”

“陛下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反正大婚后你们便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啦!”黛星跟了兰苡多年,瞧她今夜出来的反应便一下子得知她的所思所想,会心而笑着打趣。

兰苡倒也不是心急,原来今夜此行的目的便是来问问宋启寒,和他说一下军况,可谁知他竟如此平静,貌似一晚上重要的话并没有多说几句。兰苡颇为后悔。来这一趟,貌似并没有任何收获。

她沉沉叹口气,“黛星,我真得觉得,你这个位置,还是交给晓月吧。”

不仅是黛星,晓月在一旁也吓得不轻,面色苍白,差点摔了手里头的灯笼。

“陛下,我……”黛星略带些委屈和无奈,却无法再辩驳一个字。

“我是说,看来我得让潘统领呀,在军中找个文武双全的好儿郎呢,你成婚了,那自然就是晓月顶替你的位置啊!”兰苡特地拔高了语调,略显难得的凌厉气势。

晓月忍不住笑出了声,黛星则在一旁不服地愤愤然,“陛下,奴婢才不想离开这,你的饮食口味作息品性,我了如指掌,晓月才来几天,她怎么可能能立马胜任嘛。”

兰苡的一只手从怀里的手炉上移开,拍了拍身侧晓月的肩膀,寄予厚望般郑重其事道:“我觉得晓月为人朴实,善良,我看好你哦,你唯一比不过黛星的地方呀,就是没有她那么能说会道。”

“陛下——”

雪路上,主仆三人的脚印随着漫天的飞雪而立刻被掩盖,身影也在宫道上越行越远。

阁内,宋启寒静默许久,又将画卷展开,眼神略带遗憾与落寞。

如若没有发生后来一系列的事,如今,母亲应当是皇后了。

如此好的女子,就这样消失在王庭里,宋启寒有时也在想,或许母亲也在寻找自己?又或者,母亲现在重新有了新的生活,将原先的人和事,统统忘却?

他本不愿回忆起那一段时光,但他还是在兰苡告知他消息的那一瞬,心底涌上千言万语。

昔日,他也曾经是钰王,最骄傲的儿子,他未来的接班人。

……

“云升,所谓马术,并不是骑上马不会落下那么简单。”钰王宋常凛将年仅八岁的宋云升抱上了小马背上,将缰绳捏紧,递给了他。

宋云升究竟也跟随师傅练习了几年的基本功,对于骑马并不害怕,带着成熟又偏稚嫩的声音回复着:“知道了父亲。”

“把握好自身平衡,还有当你左手在收紧缰绳的时候,腿脚与身体重心不可偏向于另一侧,这会让马儿感到困惑,你需要迅速做出正确的判断,给马正确的指令,明白吗?”

宋云升认真聆听着父亲的循循善诱。他从小便知道自己与其他兄弟不同,只有他是正妃所生,一出世便被封为世子,母亲也贤良淑德,与父亲举案齐眉,感情深厚,他也继承了父母的所有长处,自幼便聪颖过人,被所有人捧着,起码当时,他真的是如此所想。

钰王向来极负野心,早早便知当今圣上,也就是自己的亲皇兄,是靠不正手段得来的皇位,兄弟上下心知肚明,早已各自浮动不满。

后来,那便是后话了,这位皇帝的下场当然甚为凄惨,儿孙被蛊惑内部争斗,只剩下几个痴傻的儿子侥幸苟活,也怪不得他各位皇弟了,天道好轮回。

钰王与他母亲徐千叶的认识属实是意外,乱世烽火下,宋常凛救下了举家被屠杀的落魄世家小姐,便私自将她带了出来,并且给了她王妃的尊位。

那本是一桩较为感人的佳话,两人也确实相爱,徐千叶的身份府邸里的人都不知道,但宋常凛却排除万难与妾室的非议,硬是要让她成为王妃。

自然,在他的保护下,她生下了宋云升,一生下便是世子尊位。尽管手足对他都妒忌不已,但父亲对他的爱却没有因此有半分减少。事无巨细,处处给他最好的。

儿时,宋启寒觉得自己生活在云巅,有着世上最好的父亲,和最慈爱的母亲,他的未来,人人都说他会承袭父亲的文韬武略,不会逊色于他。

可是,某一日,他习完马术回府,便看着下人啼哭不已,去找寻母亲,她只是闷不吭声地在一旁收拾着细软。

“母妃,这是要去哪里”宋云升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背后。

徐千叶愣了一瞬,在他面前蹲下,“儿子,我们……可能要离开大燕一段时间……”

“为什么,母亲,我们为什么要离开,我不想离开。”

徐千叶自然知道事情的结果过于残酷,只能轻抚着他的小脸,柔声安慰着:“儿子,没事的,一路有母亲陪着你呢。”

“我才不要,我不要离开,”宋云升第一次产生了叛逆的心理,推开母亲,嘴里不停念叨着,“我要去找父王,我才不要走。”

徐千叶被推得瘫坐在地上,看着宋云升跑出去的身影,只能捏紧裙摆,无声地悲恸起来。

他跑至父亲的书房,向他询问母亲的举动,不料,宋常凛却只是冷淡地回了他一句,“是我叫的,送你去夜郎作质子,你母妃与你一起去。”

夜郎国山高路远,处于西南边陲,宋云升书也读了不少,自然知道此举何为。

明明宗室有那么多子弟,明明他也有那么多兄弟,明明自己是他最爱的儿子,明明……父王最爱的女子是他的母妃。宋云升只觉得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只是他?

“还有,”宋常凛背对着他仰头道,“以后,你我再无父子情分,去吧。”

宋启寒就这样子莫名其妙地被抛弃,后来沿途经过夜郎与邛洲边境,因边境的纷乱又与母亲失散,他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从云端,跌落到了泥堆里,越是挣扎,越是无法脱身。

离开燕朝的路上,他也反复询问徐千叶,究竟是为什么,可母亲始终没有正面回答过他这个问题,只是说,忘记自己曾经是世子这件事吧,只当一场梦,梦里的东西,醒来怎么还能厚着脸皮想去索取呢?

当年他不过还是个孩子,也许从那一刻起,他心里头的仇恨就没有再放下过,性格也变得扭曲与古怪,不喜多言。

即便他如今心里头早就劝说自己放下这事,不要过于耿耿于怀,可那是他的父亲,血肉至亲,抹去所有的印象,谈何容易?

事到如今,他留下,不仅仅是为了帮兰苡打开心结,更是想要好好调查一番,当年兰苡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仔细核对史书,却发现好几处时间与事件无法对上,当年的事,也许有人试图掩盖。

那幕后之人,他早在心间,有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