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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 怀着恨意嫁到了你们祁家。”
祁缪听着祁家老太太的话--或许此刻称她为杨玲月更好,他的目光中,那些深藏了多年的悔愧, 终于浮现而出。
“所有人都在背后议论我, 说当年姐姐在的时候,我就恬不知耻地勾搭姐夫,如今把姐姐熬死了, 我也终于如愿以偿了。”杨玲月低下头来, 回忆着戳她脊梁骨的闲言碎语,而后定定地望向祁缪:“可他们为什么, 就那样轻易地放过了你呢?”
“明明是你, 在去杨家提亲前,错把我当成了姐姐,再三纠缠。”
“明明是你, 见到了姐姐后却贪恋她的容貌, 轻而易举地移了情。”
“明明是你, 在我们姊妹间摇摆不定--最后还害了姐姐--”
“可他们指责的, 只有我而已,”杨玲月从始至终, 并没有多么激动, 只是淡淡地说着,淡淡地回忆那些陈年往事,终是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 这些都没关系。”
“我就是要嫁给你, 放纵你们祁家的儿孙,看他们由着性子挥霍|淫|乐,荒唐酒色, 好容易得来几个有出息的,也都贪恋男人,断子绝孙!”
“不……”老太爷祁缪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却不愿朝夕相处的妻子真正走向陌生,他下意识地喃喃着,但是挡不住接下来,杨玲月更为残酷的话语。
“还有星监--你们祁家最在乎的位子,”杨玲月扶着卓麽麽向前走了几步,看向祁缪身后的几个小辈,用着极尽痛恨的语气说道:“就是它害死了姐姐。”
“就算得不到,我也想毁掉!”
话说至此,院落中的众人,陷入了难以言说的震惊中,但谁并没有向杨玲月动手,只是不约而同地望向她,在寒冷的冬夜中,仿佛就此凝结。
而这时,院落之外的小道上,又亮起了一盏小灯,同样的那也不是当下时兴的电灯,而是最为简单的被灯笼罩起的烛火,含着微微的暖。
祁辞第一个转头望了过去,他看着在那只灯笼的映照下,身披黑色大衣的祁沉笙,神情肃穆地慢慢走来。
而在他的身畔,褪去了恹恹病弱之气的汪峦,似是笼着星月的微光,出尘绝色。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到了院门前,与杨玲月主仆相对而立。
“老太太,”祁沉笙像是个极为恭敬的晚辈,向着杨玲月行礼,然后在她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前,沉声说道:“您深恨老太爷,这恨也是应该的。”
“但又何必,将那些不相关的事,也揽到自己身上。”
杨玲月抬起了她苍老的眼眸,像是在想什么,半晌后却又貌似慈和地笑了:“沉笙呐,你这孩子确实从小就聪明--可也总是喜欢自作聪明。”
“刚才剧院底下你就自作聪明,险些失了身旁的人,如今怎么就不长记性。”
“孙儿确实是自作聪明,”祁沉笙点头应答着,像是真的已经服气了,谁知下一刻却话音一转:“但万一这次,聪明作对了呢?”
说完,不需任何提示,汪峦的目光便紧紧地盯到了杨玲月身后的黑暗中。
灯笼的光照不到那里,但另外的微光却冉冉地升起,在夜色中迅速地聚集着,形成了那只他们所熟悉的,由诡魅的手骨所拼成的蝴蝶。
这是在大盛剧院下,他们初次见到黑袍人时,便暗暗埋伏下的,想不到那黑袍人竟真的没有发现,也因此暴露了真身--
引骨蝶的光芒,并非附着在杨玲月的身上,而是源于她身边,一直默默无言的卓麽麽。
这样的结果,又是一场众人所没有料到的意外,可今夜的意外着实太多太多,所以当最为重要的谜底终于揭开时,他们已经无心再去惊叹些什么了。
大家似乎都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答案,甚至于卓麽麽本人,似乎也是这样。
“不愧是我从小就相中的孩子,我竟也着了你的道。”卓麽麽仍旧扶着杨玲月,声音却不再掩饰,露出了原本就属于黑袍人的阴寒。
汪峦注视着她,这么多年过去,昔日斯戈尔教堂下,与两位小姐一起合影的女孩,也已垂垂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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