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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消息……
报信武卒支支吾吾,面有难色。
一侧面露疲累虚弱之色的崔止深呼吸,暗中压下文气反噬带来的不适——那一圈隔绝大火的环形高墙是他出手所化,公西仇估计看出什么,借反击钟离复之时进行破坏。
崔止以一人之力挡下反噬,没让其他文士也遭殃。为了不在戚国国主面前示弱,他强撑着装作无事人模样,实则内里气血翻涌,文气逆流,伤势不算重,但也不轻,要静养几日。他厉声道:“有什么便说什么,阵前瞬息万变,你遮遮掩掩是想耽误军情?”
武卒只能闭眼狠心道出这个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
粮仓原有地势被破坏,眼下成了沮泽。
戚国国主完美无瑕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丝裂纹,她用不可置信口吻问:“沮泽?”
盟军早就防着康国偷袭粮仓这一招,将粮草分作数份,分别设在不同地区。不管是哪一片地方,都不可能是沮泽。所谓沮泽便是水草聚集之地,另一个更通俗的称呼是沼泽。为了保证粮食不变质,粮仓都要具备防潮、防漏这些条件,建立在干燥通风之处。
将粮仓设在沮泽?
用不了几天粮草辎重就该发霉生虫了。
武卒只能简单道出前因后果。
康国兵马在盟军大营装神弄鬼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另有一支神秘之师来偷袭粮仓。
崔止问:“罗侯坐镇也未挡住?”
那个粮仓也有一位实力境界与公羊永业相近的十九等关内侯坐镇,对方还是这两天才赶来的。康国那边情报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知道此人存在。挑对方在的时候偷袭?
康国敢派人过来,阎王爷就敢收人!
武卒实力平庸,没资格插手那种层次的对战,所以他只知道那一战的结果,不知具体过程。根据他所知情报来看,粮仓变成沮泽,那位十九等关内侯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戚国国主嘴角狠狠一抽。
听闻此话,她只能将问责的怒火压下。
“不知罗侯在哪儿?”
崔止了解她的性情,知道她心中火气憋得狠了,主动起身领了苦差事。他亲自去跟那位罗侯接触,弄清楚具体因果,顺便调度人手处理这批粮草,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二。
及时抢救处理,还能挽回大部分损失。
天边破晓,泛起鱼肚白,营寨的混乱才彻底平息。崔止赶往粮仓,越靠近粮仓脚下的土壤越湿润松软。别说辎重车,便是人站在上面,不知不觉也陷入泥中,没过脚踝。
盟军士兵一边铺设一边将辎重车推出。
崔止下了马车,抬手拒绝搀扶。
文心文士也有不少提气轻身的言灵,保证他在这片沮泽行动如常,不会冷不丁就陷入泥水无法自拔。好半晌,他才看到此行目标。
“罗侯。”
被称为“罗侯”的男人是个布衣中年,标准的剑眉国字脸,通体凌然正气。只是睁眼看人之时,露出一双瞳仁偏上的上三白,平白给人几分冷漠厌世,生人勿近既视感。
崔止开口喊他,他也只是微微挪动眼珠。
待崔止靠近,布衣中年视线落向对方的衣摆。文士衣袍跟武者不同,后者偏爱窄袖紧身劲装,而文士是怎么风流儒雅怎么来。长袍宽袖是标配,衣摆常常能盖住脚背,甚至是超过脚背,直至拖地。崔止这一身装扮也不例外,行走的时候只能狼狈提着衣摆。
偏偏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习惯让他不习惯直接暴露双脚,上提的幅度有限,所以衣摆还是沾了泥水,直至晕染出深色印记。崔止冲布衣中年行了晚辈礼,后者微微颔首。
然后?
然后就没理会他了。
崔止看着周遭混乱场景:“昨日来了哪个劲敌,能在您手中造成如此大的破坏?”
提到对手,布衣中年给了反应。
“一具活骷髅,一只嘴碎的泼猴。”
布衣中年漠然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波澜,紧锁的眉头写满止不住的厌恶,很显然,昨夜的遭遇不是很痛快。他隐居世外这么多年了,一出山就被俩年轻人联手上了一课,心里自然不舒坦。布衣中年只能将丑话先说在前头。
“这回的对手怕是不好抵挡。”
崔止一惊:“为何这么说?”
布衣中年道:“因为那具活骷髅,此前永生教的老教主便是这副形态,二者气息也有些相似,昨晚那一只与他或许有什么渊源。”
崔止:“……”
布衣中年不情不愿道:“老夫当年便败给了那人,被迫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若昨日的活骷髅是他的人,老夫这边也是难做的。”
他当年隐居也并不是完全自愿。
公羊永业是心灰意懒,避世隐居,他却是踢到了魏城这块铁板,重伤捡回一条命又被仇家紧咬着不放,不敢轻易冒头。此番答应崔止来帮忙,一部分是看了双方祖上的渊源——这点渊源够他出手,但不够他拼命——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他是永生教的高层……
魏城要是在对面,他只能停手。
不是因为对方是教主,而是因为他惜命。
自从魏城叔侄消失不见,本就混乱一团的永生教内部更是一团乌烟瘴气,高层势力错综复杂。布衣中年算是永生教的元老之一,魏城亲自降服的打手,他不服魏城,甚至想让魏城死,但他干不过对方……这就很气人了。
崔止叹气道:“这点,晚辈知晓的。”
布衣中年从怀中掏出一卷有些老旧的书简,上面的墨迹却是新的,内容全是昨日跟敌人交手采集到的情报,对方相貌、实力、境界、擅长和弱点都写在上面了。崔止拿过去能跟盟军商议制定针对性布局,多少有点用。
从这份情报,崔止也知道沮泽怎么来了。
“盟军想要赢,那个文士要干掉。”
布衣中年想起昨晚的经历,脸色又臭了几分,那显然是一段非常不愉快的经历……
“文士?”
“嗯。”
这事儿还要从几个时辰前说起。
自从收到崔氏传信,他一路疾驰赶至粮仓。布衣中年行事低调,厌恶跟旁人交流,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专属营帐打坐修行。昨儿后半夜,他敏锐注意到盟军大营方向异动。
斥候传回消息,证明他的感知正确。
粮仓驻兵全部调动起来戒备。
倒是另一名盟军武将觉得此举有些小题大做,且不说粮仓分成几处,每一处位置都是机密中的机密。敌人即便知道,哪里还有余力在偷袭大营的时候,再来偷袭粮仓呢?
夜袭往往会精简兵力。
不过,盟军武将不敢跟他呛声。
十九等关内侯杀他跟宰杀牛羊一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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