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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君兰顿时便是同情起了康王妃——据说这次生产十分艰辛,康王妃的身子也十分虚弱。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后送了这么一个人去康王府……康王妃心中该是个什么滋味?只怕,绝不会是好受就是了。
想想那会子康王妃深受皇后疼爱的时候,再看看如今这么一副情景,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唏嘘感叹。不得不说,皇后的手段也太狠了一些。这对康王妃来说,显然不亚于是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期盼已久的儿子早夭,这已经够让康王妃失落了。再加上皇后这迅速变脸的态度,再加上府里添的那一个侧妃,三重打击之下,康王妃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康王妃的遭遇,难免让人觉得唇亡齿寒。皇后这般做派,实在是有些太过阴狠了。试问,以后谁还敢和皇后亲近?一想到今儿的笑脸相对宠爱有加,明儿就会是算计逼迫,谁又能不在乎?更何况,康王妃还是皇后亲自选的儿媳妇。康王妃都尚且如此,更遑论别人?
而对于皇后让陶君兰进宫陪伴的事情,李邺第一个反应是暴怒——他认为皇后这是要下手的意思。
然而陶君兰却是不这么认为:若是皇后要下手,肯定不会有如此的动作。试问,她若是在宫中出了事儿,皇后能脱开关系?皇后向来注重名声,怎么也不可能这般。即便是孩子早夭的事情刺激了皇后,皇后也断然不会这般糊涂。在她看来,皇后之所以这般,无非是还有别的目的罢了。
至于到底进宫还是不进宫,李邺的态度是一口回绝。而陶君兰却主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此时拒绝,岂不是正好向皇后表明了李邺对皇后有防备之心?而为什么防备皇后?答案不言而喻。她觉得,这应该是皇后故意在试探端王府的态度。在故意试探李邺。至于为何不叫刘氏去——一则是刘氏胎像本就不稳,二则是李邺实在是不喜刘氏,根本就起不到试探的作用。可她就不一样了,胎像稳固不说,李邺也是关爱备至。简直就是李邺的软肋。
面对李邺绷紧的神经,陶君兰也不敢一味坚持,只先安抚了几句,将李邺的理智都拉回来了,这才缓缓的将自己的看法说明了。最后才又道:“我在宫中也会自己小心,我又不是傻子,难道还会任由人对我下手?我每日呆在皇后那儿,皇后难不成还会在自己宫中做什么手脚?那不是让人诟病么?可若是我不去,只怕你的计划都是要被影响的。不能让皇后觉察你的防备。”
说这番话的时候,陶君兰再诚恳不过的看着李邺。
可是李邺仍是摇头不同意:“不行,我不能拿你冒险。更不能拿孩子冒险。”
陶君兰微微一笑,自信笃定:“你忘了一件事情——皇后在乎的是皇长孙。可我府中怀的,并非是皇长孙。王妃请的名医诊脉,我这是女胎。倒是王妃那儿,才要更加注意些才是。”既然是女胎,想必更不至于碍着皇后的眼睛吧?
李邺听了这番话,不禁深深的看住了陶君兰。她这番话,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而且,是不是根本从那会子诊脉开始,她就想到了这一层了?也并非不可能,她一向聪慧,也知道皇后的可怕……
“放心,我会保护自己。”陶君兰握住李邺的手轻声言道:“这不仅是你的孩子,更是我的孩子,我又怎么会拿他冒险?”
李邺却仍是不敢松口,只抽出手去:“我再琢磨琢磨。”说完便是往外书房去了。
陶君兰看着李邺的背影轻叹了一声,只盼着他想通才好。
红螺在李邺出去后进屋,看见的便是陶君兰怅然若失叹息一声的样子。当下只当陶君兰是在担心进宫的事情,便低声道:“进宫之前,不妨先寻个懂些医理的婆子在身边带着。这样一来,倒是不必担心食物的问题了。”
陶君兰闻了红螺的建议,顿时一笑:“这样的人哪里就那么容易找到了?再说了,现在去找,带进宫去之后也未免太过招眼了。白让人觉得咱们太过小心了。还是低调些才好。这次,我只打算带你和緑翡两个进宫去,你看如何?”进宫的时候,所能带的人数是有限制的。两个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却是不能了。
红螺一怔:“緑翡?”緑翡平日并不在陶君兰身边伺候,只专心做些绣活的。这次怎么……红螺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当下被陶君兰这么几近直白的一提醒,顿时也就不难想到其中缘由。
饶是红螺再怎么淡定,也忍不住诧异的看了陶君兰一眼。
陶君兰却是清浅一笑。
红螺顿时就明白了陶君兰的意思,当下心中一片激荡,好半晌才算是彻底按捺住,轻轻一行礼郑重言道:“侧妃有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就是。”
关于进宫的事情,最后李邺到底还是同意了。不过却是怎么也不放心,亲自送了陶君兰进宫才算是作罢。
进宫之前,陶君兰将自己带红螺和緑翡两人进宫的事情一说,顿时便是激起了波澜。首先且不说丁嬷嬷等人的反对,就是緑翡自己也是全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儿落在自己头上。此时能被陶君兰带进宫的,若非是信任的心腹,又怎么会有此殊荣?之前陶君兰的冷落,已经让緑翡失去了信心,如今机会陡然降临,又怎么会让她不惊喜?
緑翡倒还是诚惶诚恐的婉拒了一番:“这——奴婢往日也并不曾在侧妃身旁伺候,万一……”
陶君兰微微一笑截住话头:“没有什么万一的。你们都是我的陪嫁丫头,我不信任你们,却又要信任谁去?”
于是这件事情便是被定了下来。
李邺一直将陶君兰送到了皇后跟前,又呆了一阵子,这才恋恋不舍的去了。这幅小儿女的作态,让近两日悲痛不已的皇后也忍不住的露出了几分笑意,更是对着陶君兰打趣:“看来我是棒打鸳鸯了。也不知端王在心里将我埋怨成什么样儿。”
虽然已经大腹便便,可到底算算也才新婚不过半年许,陶君兰还是娇羞的低下头去,微红了脸颊,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皇后越发的笑呵呵起来,颇有些感慨:“不过端王这般在意你,也是你的福气。他日你再生个儿子,端王只怕得将你捧在手心里呢。”
皇后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有点儿意味深长的意思。陶君兰又不是聋子,如何听不出来?当下却是只当没听出来,反而重重的喟叹一声,刚才还娇羞的面上迅速染上了几分忧愁,扭捏了片刻后才对着皇后诉苦:“不瞒皇后娘娘,妾身这肚子里,其实只有一个女胎。想要儿子,只怕也只能下一回了。”
说最后这一句的时候,陶君兰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委屈和些微的不甘,又带着那么几分无奈。
饶是皇后见多识广,闻言也是一怔,低声斥道:“这是什么话?这孩子没落地,就说起丧气话来。你不知道我盼孙子盼了多久了?可惜你大嫂是个没福气的,不然……”提起那个早夭的孙子,皇后眼底浮出几分悲伤来。
陶君兰索性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眸中雾蒙一片,“这样的事情,妾哪里敢胡说?不瞒娘娘说,妾也希望是个男胎啊。只是……”
“你这般笃定,莫非验证过了不成?”皇后沉吟片刻后,带着些许试探问了一句。
陶君兰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点头承认了:“正是如此。前些日子,王妃寻了个民间有名的大夫,这大夫最擅长诊断腹中孕妇胎相。那大夫替我诊断后,却是断出是个女胎。若不是那大夫以往诊断至少有九成准,只怕我也是不肯相信的。”
皇后也是啧啧称奇,不过她到底见多识广些:“是了,听闻有些大夫擅这个,原来没想到竟是真的。倒是宫中太医,一个个却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此乃偏门,太医院的太医们,却都是医术精湛,想必不屑研究此道。”陶君兰替太医们小小的辩解了一回。其实,就算太医有这样的本事,也是肯定不会拿出来卖弄的。不然的话,宫中还有没有安宁日子过了?妃子怀孕,哪一个不是被八方目光盯得死死的?若真能提前诊断出来,只怕宫中不知要多多少血案。
皇后当然也是心知肚明,当下也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暗自懊恼:若是早先知道有这么一个大夫,也该给康王妃诊断诊断才是。否则,也不至于白白耽误这么多的功夫。眼下,即便是立刻怀孕,那也要等到十个月之后了。可眼下端王府上,两个孕妇……
想到两个孕妇,皇后倒是想起了刘氏来:“说起来,端王妃也是诊断过了?她呢?”
陶君兰目光微微一闪,有些不情愿道:“却是个男胎。”她是颇有点不想说的,毕竟皇后的心思实在是有些歹毒……若是刘氏因此有了什么,那倒是她的罪过了。
不过,这一幕落在皇后眼里,却是俨然有了不同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