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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君兰看向李邺,李邺只是一沉吟后便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唇角略翘起一些弧度,点了点头同意了。
当下陶君兰也是微微一笑,随后便是对刘氏道:“之前我和王爷都答应过彩月,只要她如实交代,便可从轻发落。所以……”
刘氏一噎,微微挑眉冷笑:“这儿么说来,倒是不能这么着了。不过,犯了错不罚,那以后王府的规矩还要不要了?还是说,这话是对人不对事的?”她此时满肚子的怨言,语气自是不可能好到哪里去,那副斜睨冷笑的样子,倒像是恨不得将陶君兰生吃了。
而这番话,也更是原封不动的还给了陶君兰:之前陶君兰也正是用这个理由来让刘氏不再为紫玉求情的。
陶君兰自然明白刘氏的盘算,当下却是摇摇头:“自还是要罚的。不过,却不好罚那么重了。依我看,打二十板子,再逐出府去也就罢了。何况,毕竟是没成事,也没有说得那样严重。”
二十板子下来,虽然也少不了皮开肉绽,可是却算是捡回一条小命了。至于逐出府去,她也可以再让人去官府销了彩月的奴籍就是了。到时候,彩月养好了伤,也就是平民百姓了。找个人嫁了,倒是也算是有福气了。
刘氏看向李邺,冷笑了一声。本来她还打算说点什么的。可是一想到刚才紫玉在自己耳边的话,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只硬声道:“既然是王爷的意思,那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顿了顿却是又不甘的补充了一句:“不过,即便是如此,也该和紫玉一起受刑。”
陶君兰还没说什么,彩月倒是先应了:“奴婢罪有应得,理应如此。”
陶君兰意外的看了一眼彩月,就凭着这一句话,她倒是觉得彩月也的确是有几分聪敏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谁也没有异议。或者就算是有异议也绝不敢再拿出来说。至于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监督着,陶君兰便是看向李邺,柔声劝道:“夜深了,明儿还要去衙门办公,王爷抓紧时间再歇一歇。”
接着又看向陶静平:“你也先歇下罢。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陶静平微一颔首,拱手先退了出去。李邺也起身与陶君兰并肩而立。唯独刘氏没动。
陶君兰看向刘氏,故意一笑问道:“王妃是想留在这里看紫玉受罚?也是,毕竟伺候了这么久,也有些情分在的。只是王妃还是多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被她这么一说,刘氏本打算走的,此时也反而不好走了——若走了,岂不是显得太无情无义了?可要看着紫玉受罚……刘氏又觉得煎熬。只是想想了一下那样的情形,刘氏便是攥紧了拳头,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无力和怨恨:陶氏这个贱人,竟敢如此!
不过,陶君兰此时却是已经和李邺往沉香院回去了。
一路上都是沉默——陶君兰死死的看着灯笼照出来的那一团朦胧亮光,什么都不去想,只是缓缓的一步步的顺着路往前走。李邺的情形和陶君兰的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李邺其实是一直偷偷看着陶君兰的神色的。
陶君兰走得专心致志,倒是让李邺心中越发觉得有些怪异:他以为陶君兰会说些什么的,或是问些什么。可没想到压根儿她就像是忘记了这件事情。要说她装的故意压着不问,可看那神态却是全然不像……
而对于李邺的情绪,陶君兰也并非是半点没有觉察。快要到了沉香院的时候,她徐徐伸出手去,缓缓的握住了李邺的手。又压低声音:“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既然过去了,就不必再提起。否则,无非是揭开伤疤罢了。她一点也不想、也一点都不愿意再让过去的事情去纠缠李邺,让他不痛快。若不是李邺自己在那儿纠结,她怕是连这句话都不会说的。说了,岂不是就显得刻意是不想去提起这件事情了?
她是真没想到,今天这样一件事情,会牵连出李邺来。若早知道,她宁可不去让刘氏不痛快,也宁愿将这事儿悄悄的压下去。
她更没想到,刘氏竟然已经不折手段到了这个地步。对于这样的人,李邺每每面对,心里又是怎么样一种心思?
也怪不得,李邺会对刘氏的孩子是那么一个态度。换做是她,她估计也会不知该如何是好罢?一个代表了他被算计的耻辱,却又是他的第一个骨血……是该亲近还是该干脆当他不存在?其实不管是什么样的处理方法,都是让人不自在的。遇到这样的事情,是真的会把人逼疯的。
所以,她有点儿痛恨刘氏——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为什么就不肯多替李邺想想?刘氏到底将李邺当成了什么?李邺为什么对刘氏是这样衣服态度,实在是不能不怪刘氏自己。甚至于经过这样的事情之后,李邺还能这般容忍着刘氏,已经着实是仁至义尽了。
若换成是她,大约刘氏没死也不会依然顶着王妃的名头嚣张,享受这一切端王府带来的东西了。
李邺的隐忍,李邺的大度,李邺的仁慈,都让她觉得心疼。她甚至有一种想要替李邺报仇的冲动——不过这样的冲动,显然是只能最终被压制在心底的。她能做的,始终都只有站在他身后,支持他安慰他而已。
而对于这句话,李邺的反应却是只是微微一震,随后便是恢复了平静。
然而双方却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事实上,经过这事儿这么一闹,也就只剩下了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能休息了。而即便是这两个不到的时间段里,陶君兰也是没能完全睡着,迷迷瞪瞪了一会儿,天就亮了。服侍着李邺起床用早膳,又看着他出门后,陶君兰便是吩咐青枣:“去客院看看,若是静平起来了,就请他过来陪我用早饭罢。”
陶静平来得很快,虽然明显看上去有些睡眠不足的憔悴样子,不过却仍是收拾得齐齐整整,看上去还是精神十足的。
陶君兰笑着让陶静平坐在了自己的对面,然后亲手替陶静平添了一碗小米粥,又替他布了一个豆沙馅儿的包子放在碟子里。
陶静平却是不动筷子,叹了一口气道:“大姐昨晚没睡好罢?”
“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怎么睡得好?”陶君兰歉然一笑:“你刚住过来没多长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倒是让你见笑了。”
陶静平眉头一皱,微微有些难过:“几年不见,大姐同我说话生疏了许多。”
陶君兰一怔,随后苦笑摇头:“别忘了,我如今其实也算不得陶家人了。再相会,咱们已经是主人和客人了。再说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一切都和以前不同了。”嫁了人,心态难免有所改变。虽然陶静平和陶芯兰依旧是她最亲的弟弟和妹妹,她看重的人。可是在不知不觉中,拴儿和李邺却也是排入了这个队列里。甚至于地位还要靠前些。尤其是拴儿。
顿了顿,见陶静平眉头皱得更紧,便又是一笑:“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难道你要我还将你当以前小孩子似的?这客气,可不带表是生疏的意思,而是我将你当成了大人,才会如此。你还说你长大了,怎么的连这个也不明白了?”
陶静平有些不好意思,惭愧的冲着陶君兰一笑,小声的喊了一声:“大姐。”
“好了,不说了。”陶君兰笑着摇摇头,自己也盛了一碗胭脂米熬的粥,一面道:“其实这会子叫你过来,也是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陶静平看住陶君兰,声音很轻:“是关于我搬出去的事情?”
陶君兰有些苦涩的点了点头。“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也不好再继续住下去了。不然的话,只怕以后不好。况且,在府里只怕你也无法安静的读书。你看呢?搬出去后,你可以与你的老师住在一起,每天上课研究学问也方便许多。”
除了怕影响陶静平之外,也是觉得,他知道了刘氏算计李邺的事情后,他们两个再见面都会觉得不自在。
“其实这事情我也想过。本来也寻思就这几天找个时间同大姐你说这事儿的。只是没想到会出这么一个事情——也是我不好,若当时没一时气愤之下将事情闹大就好了。”至少不至于这般尴尬。陶静平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懊恼和自责之意。
陶君兰微微一笑,宽慰的看着陶静平;“这事儿哪能怪你?再说了,你之所以会闹起来,也怕不是一时气愤罢?你也是想帮我的忙。倒是我,一直也忽略了你。都不知道彩月经常出入你院子的事情。”这段时间,拴儿的满月,拴儿的进宫,这些事情都让她分了太多神,的确是忽略了这些。
陶静平腼腆的看了一眼陶君兰,羞涩道:“其实也是我故意的。我若一下就让那丫头死心,也不至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当时就是想着,看最后对方能用出什么手段来,才会一直吊着这件事情,当做不知道。结果没想到,吊出一条大鱼来,大到他自己都有点儿后悔:“却是我帮了倒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