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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发出咔擦的轻微响声,沉稳的脚步声在门外渐行渐远,终于消失无音。
屋里重归平静。
俞轻禾望着紧闭的门背,目光怔怔的,过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重新躺下来,对着头顶的天花板发起了呆。
虽然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可她始终摸不透傅禹隋。
总觉得这个人就是一团解不开的谜,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为了让傅兆阳安心,她曾立誓要打好跟傅禹隋的关系,并也为此坚定不移地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从七岁那年住进傅家,一直到她十七岁考上大学,这整整十年的时间,她一直在努力改善两人的关系。
只是她花了十年的时间,都换不来傅禹隋一个友善的眼神,而傅禹隋也用同样的时间,证明了她之前所有的谦顺忍让全都是徒劳之功。
更讽刺的是,她那些试图改善关系的行为,落在他的眼里,全都是她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伎俩。
哪怕她后来放弃了,改为现在的远离闪避政策,也被他当成为了引起他注意的欲擒故纵。
傅禹隋对她的成见和厌恶是根深蒂固的,在他心里,不管她做什么都是居心叵测,有意为之。
就连这次的车祸事故,他也根本不给她半点解释的机会,就率先定了她的罪名,认定她是嫉妒冉静依故意搞出来的鬼。
她实在搞不懂,傅禹隋怎么会认为她会喜欢他呢?
就算她之前那十年的讨好行为,让他产生了误会,可是最近这两年,她已经已经没那么做了。
她现在只要看到他或冉静依,都会马上闪远自觉消失,半点都不敢耽误,都做到这份上了,还不能证明她对傅家少夫人的位置毫无兴趣吗?
俞轻禾百思不得其解,或者,是因为傅禹隋身边美女环绕,对他前仆后继的女孩太多太多了,所以才给了他全天下女孩都该喜欢他的错觉吧。
又或许,是因为她姓俞,是妈妈的女儿,所这辈子都无法和傅禹隋有和平共处的一天吧。
用过早餐后,俞轻禾去花店选了一束最新鲜娇艳的白百何,坐上车直奔医院。
傅兆阳陪着她一道来了。
作为日理万机的大忙人,他本来是没空的,但又实在放心不下,便推了工作亲自陪她走了这一趟。
冉静依在住院部的顶层,最昂贵的vip病房,独居独户,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专业的医护团队监控,还有五个护工轮流照看。
俞轻禾敲门进了病房,里边除了躺在床上的冉静依,冉建宇宋丽清都在,傅禹隋也坐在床边,低头削着一个苹果,此外还有两个护工,几个冉家的家仆。
瞥见门口的纤细身影,宋丽清冷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别开脸望向别处,权当进来了个空气。
冉建宇对俞轻禾一向无感,原本也不打算搭理,不过一看到俞轻禾身后的傅兆阳,他站起来主动上前打了招呼,热情地攀谈起来。
俞轻禾就这么被凉到了一旁,她也不觉意外,默默地往后了退一步,捧着花乖乖地站在傅兆阳后面。
这么等了约莫十分钟,见前边这两位长辈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俞轻禾想了一想,便抱着花径直走到床前,真诚地问候道:“静依,你好些了么?”
冉静依头上缠着厚重的白纱布,不施粉黛的小脸有些苍白,浓密而弯翘的长睫在她苍白如纸一样的脸孔上,映出一圈那么脆弱的暗影,纤细的身子套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更添了几分柔弱憔悴。
听到俞轻禾的话,她虚弱地笑笑,正要开口,旁边的宋丽清却抢先嘲讽道:“你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以为你要躲在家里,没脸出来见人了呢。”
冉静依嗔怪地看了眼母亲,轻轻柔柔地说道:“妈妈,你别怪轻禾了,其实也都是我不好,是我执意要她送我去商场。”
说完这话,她掩着唇咳嗽了几声,面色愈发苍白,楚楚可怜。
“也就是你心善,对谁都这么好。”
宋丽清仍是忿忿的,心疼地帮女儿理了理刘海,斜睨了眼俞轻禾,意有所指地冷哼道:“不像某些人,虚情假意,不安好心。”
傅兆阳虽然被冉建宇缠着聊天,但心思都在俞轻禾这边,闻言眉心蓦地一跳,上前就想理论几句,俞轻禾却朝他摇了摇头,而后捧着百合花走到花瓶前,一根一根地插进去。
她心平气和地做着这些事,举止自然优雅,只当没听到宋丽清刚刚的恶言讽语。
宋丽清恶狠狠地瞪着她,只觉得自己的拳头都砸进了棉花里,胸口堵的不行。
要不是傅兆阳在场,她真想亲手撕烂那张肖似俞灵的脸!
傅兆阳无意在此久留,正好医生进来例行检查,直接问道:“诊断结果出来了吗,情况如何?”
医生翻了翻手里的备忘录,一板一眼地答道:“还没有,有几项最快也得明天下午才能出结果。”
傅兆阳眉头微皱,“怎么这么久?”
医生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垂眸恭敬道:“冉小姐的情况比较复杂,她的脑部曾经受过伤,这次不巧正好撞到了之前的旧伤,引发了一些并发症,为了确保诊断的准确性,需要做更全面的检查。”
傅兆阳看了那医生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冉建宇正好有些生意上的事需要请教他,便邀请他到一旁聊了起来。
俞轻禾插完花,转过身来时,正好看到医生在给冉静依看诊。
傅禹隋坐在冉静依的床边,安静地陪着她一起听医生的医嘱,言语温柔,眼神平和,跟昨天打她时的凶神恶煞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着面前这对养眼的俊男美女,俞轻禾心神忽然有些恍惚。
在所有人的眼里,傅禹隋跟冉静依,大概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代言词吧。
他们从小就认识,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人的妈妈又是闺蜜好友,她曾听傅禹隋的哥哥傅逸承说过,邵芸离家出走前,还经常开玩笑说要跟冉家结娃娃亲,希望能亲耳听到冉静依喊自己一声妈妈什么的。
而傅禹隋待冉静依也一直于与别个不同,他这么没有耐性的一个大直男,居然也愿意陪她叠千纸鹤,学插花之类这种女孩子才玩的东西。
也只有在冉静依的面前,他才会露出那种不含任何杂质的纯粹浅笑。
他的温柔,好像全部都给了冉静依这个女孩,所以当他们确定恋爱关系时,没有人觉得意外,大家都认定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包括她也在内。
不知是不是医生的医嘱太过乏味,俞轻禾看到冉静依地握住傅禹隋身侧的手,翻开他的手心,用指尖在上面一笔一笔的写字,傅禹隋反握住她的手,一起压下来摁在床上,低声说了句别闹,声音轻柔,像在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冉静依撅了撅嘴,顺势靠上他的肩头,拽起他的衣角百无聊赖地拨弄着。
傅禹隋素有洁癖,一贯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可他却从不抗拒冉静依的亲近,跟冉静依确定关系后,他们之间比以前更加亲昵了。
俞轻禾没兴趣继续看他们撒狗粮,默默地收回视线,转身走出了病房。
忽然很庆幸自己从没喜欢过傅禹隋,不然,她得恋得有多辛苦啊。
过去这些年,她看着这两人形影不离地出现在傅家的各个角落,看着傅禹隋对冉静依的体贴温柔,看着他们你侬我侬你心中有我我眼中也只有你……
如果她喜欢傅禹隋,怕是早就被虐成渣了吧?
甚好,她的眼光还是很正常的,也没有自虐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