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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凉夜冷,光禄寺内却热酒暖宴,高官满座。因为裘皇后的关系,李霖迎娶琪妃时,琪妃劝李霖不要大肆操办,因此只在静安宫走了个过场。但李霖总觉得,怎么说华稚也是一国公主,礼数上委屈了她,场面上不应该委屈她。李霖思前想后,正愁怎么安排的时候,赐敖起死翻生回来了。于是李霖就借着庆贺李华两国顺利结盟,为赐敖庆功的名义设宴光禄寺。
不过李霖声明,虽说是庆功宴,但同时也是家宴,让百官不用穿着朝服,着便装前来赴宴即可。这可忙坏了赐敖,他下午穿着官服刚见过李霖,原本想在朝房等一个时辰也就差不多可以去光禄寺赴宴了,可李霖这么一说,他只得匆匆回府换了身便服,才赶往光禄寺。宫里夜间的手续又比白天更多,赐敖紧赶慢赶才将将赶上。光禄寺的那些寺丞和主簿都在沁馐殿外面等候众官员,以便引他们到相应的座位。赐敖一露面,就有专人过来要给他引路。赐敖正要跟他过去,见一个大个子跑了过来拦住了他们。
赐敖定睛一看,乐了,“赵将军,是你啊!”
赵一树也乐了,“侯爷在上,末将有礼了。”
两人相视一笑,赵一树对引座的人说,“你去吧,我带侯爷入座。”那人朝着他们还了礼,便走了。
赐敖问,“赵兄,禁军怎么在光禄寺引座呢?”
赵一树嘿嘿一笑,“这不是庆功宴嘛,大王说我也算议和结盟的有功之臣,理应列席。我的驻军营房离光禄寺近,早就到了。在里面那些人我都不太熟,没什么好说的,左等右等你也不来。我嫌闷,就先出来。走吧,进去吧,咱们的座位挨着,你来了,我也有个伴,哈哈。”
赐敖一边跟着他走,一边看他额头,之前撞的包还在,但紫色已经变得很浅了,“赵兄,你的伤好的真快啊。”
赵一树一指额头,“这个啊?呵呵,其实已经由紫变红了,不过我知道大王不喜欢见血,我怕今天大王看到了不高兴,就找人给我补了点粉。现在这是遮住了,是不是不那么红了?”
“哈哈哈哈,”赐敖乐完才想起自己在光禄寺大殿里,赶紧收住笑容,“不红,远看根本看不出来。”
两人来到自己的座位,刚要坐下,周围看到赐敖和赵一树的人,纷纷都过来和他们见礼,两人只得一一还礼。和那些人寒暄几句后,众人归座,赵一树坐下后小声对赐敖说,“都是些只敬衣服不敬人的货色,当初我初到申都,大王让我赋闲在家待命时,关将军怕我不被重用,给我列了一些人的名单,让我去求助他们。我也曾碍于关将军的面子,硬着头皮到他们家中拜求,那时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向大王推荐我。现在侯爷你把我提拔成了正三品的禁军左卫将军,他们又像见了蜜糖似的扑过来了,真是丑态百出。”
赐敖拍拍赵一树的手臂,“赵兄,官场本就势利,你我进了这个门,就该懂得这门里的规矩。俗话说,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你别怪那些你求的人势利,他们与你非亲非故,对你也不甚了解,在这个利益交换的地方,单有一副忠君爱国的热心肠是换不来别人的推荐的。关将军远在东境,你既不属于申都得任何派系,也没有重金予人,而推荐你的人对你不知根不知底,不推荐你,他没有损失,推荐了你,他不仅没好处,万一你出了事,他还要担风险,因此那时他们才会对你不理不睬。”
赵一树不太赞同的样子,低下头问,“那侯爷你此前选出使的领队之时,为何其他的将军都不选,却选了我这个副将呢?”
赐敖笑了,“哦。。。我看你长那么高那么大,心想,这个子,闲来遮遮阳挡挡风也是极好的呀。”
赵一树把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啊。。”了一声,心里失望极了。
赐敖看他不识逗,就又拍拍他的手臂,“怎么可能那么草率呢。在军之将,我认为武艺身形不是最重要的,眼里得有舍我其谁的气质才算得上一名好的武将。那日我去选人,你们那十人之中,其余九人虽为武将,眼里没有那团火,在我面前都有乞怜之色。唯独你,不卑不亢,眼神坚定,气质上我就甚为欣赏。再一看你的姓名和履历,才想起有人曾和我提到过你的经历,加上你又是关将军推荐入都的,我就想着自己应该帮你一把。”
“嘿嘿,”赵一树满脸都是笑,“别夸我,嘿嘿,我不经夸。”
两人正说着呢,只听高台上内侍喊道:“大王和琪妃娘娘驾到!”一时间,不仅赐敖和赵一树不敢说话了,沁馐殿里的人都赶紧停止寒暄,各自归座,静静地等待李霖和琪妃的到来。
不一会儿,一队内侍太监宫女提着宫灯,握着掌扇,捧着各司器皿进入沁馐殿之后,排成两列让出中间的通道,大王李霖和琪妃华稚这才从大殿外走了进来。不过众人仔细一瞧,别看大王李霖让文武百官着便装赴宴,他和琪妃却是一身华服。
“礼!”高台上的内侍一声高喊,在座的所有人,手一撑地,把身子往自己面前的条案后面一退,齐刷刷地行叩拜礼,直至李霖与华稚走过中间的通道,登上高台,同席坐下后,李霖才说,“众卿家,免礼平身。”在座的人才直起身抬起头,归了座。
李霖端坐高台,一眼望去,百官分成六列坐在下面,想到自己自即位以来,今年算是最考验自己的一年。如今这江山也算稳住了,自己也娶了个满意的妃子,于是对下面说道,“今日虽说是庆功宴,实则也算是寡人与琪妃夫妻二人招待众爱卿的家宴。眼见就要入冬,年末将至,我李国这一年从至暗时分渡过,总算盼来了社稷安定,在座诸位功不可没呀。来人,倒酒!”
从沁馐殿外一下进来十多个内侍,穿梭于各张条案前后,给百官斟酒。而大多数人的目光看向李霖的同时,也在偷偷瞄着华稚。今天华稚发髻又黑又亮向上高挽,斜插的金簪上镶着五色宝石,脸上略施浮粉,两条眉毛跟一起剪出来似的那么齐整,葡萄粒的眼睛有着一种少女的灵动,箭头鼻子高而立挺,一张红唇如立夏的樱桃红润欲滴。大家一边看,心里还一边琢磨,这琪妃的来历至今成谜,有人说是大王出巡时遇见的,可这琪妃年方不过二八,大王最近的一次出巡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从年龄上对不上啊。还有人说是华国公主落难到了李国,可华国老王一族死于叛党之手,天下皆知,而新王于显膝下只有一个几岁的儿子,显然这说法也是没影子的事。更有人说,琪妃是九天玄女下凡来挑选真龙天子下嫁,这种说法最玄,但大家根据琪妃的容貌,更愿意接受这种说法,因为唯有这种说法才让他们充满想象之余,又感到心里踏实。
赐敖没看琪妃,使劲找虞季长,通常这样的场合,虞季长会代表群臣向李霖祝酒,今天他去哪儿了?赐敖用手捅了捅正在看酒杯的赵一树,“今日丞相坐在何处了?”
赵一树低下头小声答道,“听说老头病了,风寒发热,起不来床了。”
“是吗?”赐敖嘴角一扬。
不多时,李霖见每个人的酒都斟好了,便示意琪妃一同举杯,“寡人先敬众卿家一杯。”
赐敖想,虞季长不在,那我就代表大家回敬吧,于是他率先举杯,“我等愿吾主江山永固,与娘娘福寿绵长。”有的人听到赐敖的声音还没习惯,赵一树先附和着高喊,“愿吾主江山永固,与娘娘福寿绵长。”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心想,好吧,如今也只有唯长宁侯马首是瞻了。接着他们都高举酒杯,齐声高喊:“愿吾主江山永固,与娘娘福寿绵长。”
李霖和琪妃听了这话,各有各的满意。李霖一是喜欢听江山永固这句话,二是暗喜自己扶持赐敖略有成效。琪妃喜欢听娘娘这个词,她知道赐敖故意没说皇后娘娘还是琪妃娘娘,因为他说皇后娘娘,在这里就得罪了我,而他要是说琪妃娘娘,被裘皇后知道了,肯定又要记恨他。不仅是他自己,跟着喊的人,这样也敢喊出来,即便到了裘皇后面前,他们大可以说,自己喊的娘娘只是指着皇后娘娘说的,谁都不得罪。
李霖敬完酒,光禄寺的人就忙碌起来了,上百人的宴,要给每个人上菜,还要分清官阶高低先后,第一道刚上完,大家都在看,这是个长条盘子,叠放着三片厚厚的鱼肉,这三片鱼肉从颜色上看,分为白,粉,黑三色,好像不是同一种鱼,但众人没有马上动筷的原因是,这三片鱼肉还是生的。等所有官员桌上都已经分好一份时,光禄寺卿何常胜走到大殿中央,先向高台上的李霖和琪妃深施一礼,李霖朝他一摆手,何常胜缓步走到高台下面朝众人一施礼。
赵一树对赐敖说,“这人长得挺喜兴的,那眼睛弯得跟月牙似的。”
赐敖也笑着抬头看着赵一树点点头。
何常胜朝众人高声说道,“诸位,今日光禄寺和御膳房给各位准备了一道新菜,望诸位品尝之后给予指正。”说着他双手一指众人的条案,“这道菜名曰,一鱼三过海。”
众人一听,感觉这名字就很吸引人。
何常胜又说,“诸位一定很想知道,何为一鱼过三海。首先告诉诸位,面前长盘里的是一种海鱼,名曰锥梭,它体型巨大,居于深海,极难捕到,因此渔民起初捕到它时,生怕带回后不能马上吃完,就在捕到它之后,在船上使用各种方法去烹饪,最终发现有三种方法最能保持锥梭的原味和鲜味。诸位看到的三片不同颜色的鱼肉,是出自锥梭不同部位,因其居于深海,最肥美的白色鱼肉是最靠近外侧用于御寒的,名曰霜绸,请诸位将其投入面前那杯热茶之中,用筷子夹着轻漂五下,然后品尝。”
众人刚才就奇怪,酒才喝了一杯,怎么就上茶了,现在才明白过来,这不是喝的。于是赶紧夹起那片白色的鱼肉在那杯子里涮了起来。也有手笨的,光禄寺还有人帮他们。
心急手快的,漂了四下就放嘴里了。等众人放进嘴里一尝,鲜!鱼肉应有的腥味,通过茶水去掉了,留下的只有鲜嫩的味道,这和蒸出来的鱼肉还不一样,也许是海鱼的原因,别看这片鱼肉颜色这么浅,生鲜的味道却在唇齿之间停留得更久。
琪妃自幼吃到的都是河鲜,第一次吃海鱼,她觉得这口感就很新奇,吃起来不仅鲜嫩,还多少有点弹牙。其实这道菜是李霖指定的,因为他和琪妃相处过后,发现琪妃终日满脸愁云,很少有笑容,唯有吃到可口的菜肴才会笑出来。李霖心想,今天的宴会其实主要是为了琪妃,要是她始终板着脸,那多扫兴呢。于是李霖让御膳房和光禄寺准备一道又好吃又好玩,能让琪妃一开始就喜上眉梢的菜式,因此御膳房才拿出这么一道菜,说是让大家试菜,实则是博琪妃一笑。这第一片霜绸入口之后,李霖就见琪妃脸上微微有了点笑模样了,心想,今日寡人一定让你笑出来。
何常胜见大家吃完第一片霜绸都挺满意,也就有了底气,他招呼属下拿着支笔走向百官的桌案,接着说,“诸位,刚才是一鱼过三海的第一海,茶海。接着,会有人用羊毫在诸位长盘的右上方刷上一道重色的染汁(注1:即酱料,酱汁),这第二片粉色的鱼肉乃是附在刚才那片白身下面的鱼肉叫粉见,诸位请夹起那片粉见,在那道染汁上蘸一下再品尝,这粉见滋味非常,尝完一片之后,下官保管各位还想吃第二片,各位看紧自己的那片,也不要染指他人哦。”
众人满怀期待地照着何常胜说的那样蘸了一下染汁,又轻轻放到嘴里。
琪妃也小心地夹起那片粉见,蘸了染汁放到嘴里,还没用牙嚼,单是用舌头把整片鱼肉往上一顶,顿时眼睛一亮,这哪是鱼肉啊,就像是海里出的浆果一般,只是舌头轻轻一用力的工夫,那股鲜汁就在嘴里爆开了。李霖见琪妃吃下去怎么没动静,就看着她问,“爱妃,这粉见的味道如何呀?”琪妃还在闭着嘴用舌头在齿间回味着滋味呢,听李霖问她,她并不答言,憋着嘴,伸手轻轻拽了几下李霖的袍袖,不住地点头。其实她不是不想说话,只是怕还能品到的余味,一张嘴就飘散走了。但这些动作对李霖来说已经足够了,他知道琪妃已经很满意了,于是又加了码,“爱妃,你看寡人这片粉见未吃,你。。。。”琪妃一听,连想都没想,一边不停地猛拽李霖的袍袖,一边重重地点头,戴在发髻上的头饰撞击着金簪直响。李霖持筷,夹起自己的那片粉见,轻轻蘸了一下染汁,直接就朝着琪妃的嘴送了过去,而琪妃旁若无人地直接张嘴接下了这片粉见,又用舌头往上牙膛一顶,顿时又回到了刚才的那股喜悦之中,同时嘴角上扬,眼睛一眯,朝李霖一笑。
李霖心中高喊,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