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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老鼠肉,我还听说有人从山上砍树带回来以后,劈开树干找那种很肥的白虫子烤来吃,比这个味还要香。”
这个梁衔月倒是没有多惊奇,生长在农村的小孩,有不少都吃过虫子。梁衔月自己据说也吃过烤虫子。这个据说当然是据梁康时说,果树上经常有一种黄绿色长着毛的虫子,才指甲盖大小,可如果爬到人身上,就会立刻肿起一大块皮肤,痛得像针扎一样,而且久久不消。
这种身上遍布着毛刺的虫子初春的时候却不是这个模样,他们休眠在一个小小的椭圆“蛋壳”里,蛋壳上遍布白色和深褐色的条纹,如果这个时候敲碎“蛋壳”把它抓出来,就是一个还没生出刺来,全身嫩黄色,十分柔软的一小团。
把还未破壳的这种虫子烤来吃,梁家村一大半的人都尝过,据说味道特别好。梁康时坚称自己烤给梁衔月吃过,梁衔月坚称自己绝对没印象。
最后梁康时说:“你这是逃避事实,自己把自己给洗脑了,你就是吃过。”
梁衔月撇了撇嘴:“说不定你也把自己洗脑了,你可能还有第二个女儿,不是我吃的。”
见梁衔月不承认,梁康时脸上还是那么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我小时候还吃过烤知了,知了胸口那里有一大块肉。”
“那时候是真馋啊,指甲盖大小的肉都想烤来吃,”他有些惆怅地看着远方,“还以为以后都不会再过那么苦的日子了。”
梁衔月发现梁康时的心情有些低落,这一路走来,梁衔月发觉梁家村冷清了不少,许多垮塌的房子就那么放在那,屋主要么是搬到亲戚家去了,要么领到了去基地的资格。原本热热闹闹的梁家村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迅速沉寂下来,人口凋零,一派凄凉。
村民们见了面,也不是以往生活富足的时候脸色红润精神饱满的模样,都是行色匆匆,为生计奔忙。即使搭上话,大多也是满脸愁苦,说着家里的难处。长久的沙尘暴天气还是给很多人留下了后遗症,他们总是咳嗽,有时还会咳出血来,眼睛迎风流泪,有这种症状的人不在少数。
幸运的是,梁衔月一家人因为很少出门,即使必须离开屋子里也十分注意防护,再加上经常饮用润肺的中草药汤,有些不适症状只是短暂出现又很快恢复。
梁衔月挽上老爸的胳膊,轻声道:“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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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岑把小超市彻底整理好,带着母亲搬了进去。现在这里不该叫小超市,该叫季明岑
的家了。
为了庆祝他的乔迁之喜,和他相熟的两家人都有表示。黄一峰的更加隆重些,他作为房东,把一个连炕都需要自己打的房子租出去,也想着格外补偿季明岑一点。送了他一个灶上用的大铁锅,再加一个煤炉。
这虽然都是小超市没卖完的存货,但也价值不菲。小超市之前虽然砸掉了火炕和屋里的几道墙,但还留着暖气,而且为了冬天让室温暖和一点,吸引村里人来打牌,暖气片装的比普通人家还要多上几个,黄一峰送他个煤炉,也是让他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拿出来用,一个炉子不够暖和,那就两个。
梁衔月也来到自己这个新邻居的家,敲开门给他带来了自己的贺礼。
两包挂面、十个鸡蛋,还有一块装在瓶子里的蜂巢蜜。
本来还想给他带上个冬瓜,不过梁衔月依稀记得季明岑的厨艺很一般,就不给他带有难度的食材了。
季明岑让身请梁衔月进来,他眉眼带笑,看起来也很高兴:“你来的正好,我在炉子里烤了红薯,这会应该熟了。”
梁衔月坐在季明岑家新搭的火炕上,炕上烧的热烘烘的,杨书兰就坐在靠窗的地方,摆弄着一个插着树枝的花瓶。这树枝上的叶子有些凋败,但是亮眼的是上面结的果实,一个个红彤彤的山楂挂在枝头,沉甸甸的带着树枝一起向下坠去。
杨书兰喜欢这些鲜艳的东西,连梁衔月都知道了。她叫了一声阿姨,杨书兰竟然知道是在喊她,转过身来抱着花瓶让梁衔月看,梁衔月夸了几句好看,杨书兰虽然低着头没有答话,但是脸上也笑眯眯的。
季明岑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这红薯不是放在有火的炉膛里烤的,那样只会把红薯外面烤成焦炭,里面还是生的。要埋在燃过的煤灰里慢慢烘烤熟,等到外面的红薯皮烤到微焦的时候,里面也彻底熟透了。
季明岑递给梁衔月一个,又帮忙把给杨书兰这个红薯剥开表皮,里面的肉金灿灿的,一股甜香味立刻就跑出来。
等季明岑把剥好皮的红薯放到了母亲手上,梁衔月才拿起给自己的这个烤红薯,一掰两半,递给季明岑。
红薯就像是蜜一样甜,梁衔月一边吃着一边打量着这个屋子,因为中间的墙没有重新砌起来,屋子看起来十分宽敞,墙边堆着些装了东西的纸箱子,梁衔月猜可能是红薯这些怕冻的粮食。不远处摆着一张桌子,上边虽然铺着桌布,可梁衔月还是发现这桌子底下有好多条桌腿,是很多张小桌子拼在一起。
“这是,学校的木桌椅?”梁衔月看到放在旁边的椅子,更加确定。
“是啊,”季明岑领着梁衔月看另一间小房间里堆着的木头,都是桌椅劈烂的木板木条,“这些也是,后院还堆着不少。”
“中学里有桌椅,我之前去找你的时候怎么没见到?”梁衔月有些奇怪。他不止一次去第六初中找季明岑,也曾路过其他人住着的教室,里面都是空空荡荡,除了不能卸下的黑板和沉重的铁质讲台桌以外什么也没有。
“那些桌椅早早的被附近的村民们带回家当柴火了。我这些是在学校后边的废旧仓库里找到的,很多桌椅都坏了,是以前淘汰下来的。”
梁衔月有了猜测:“现在附近两个村适龄的孩子越来越少,第六初中已经办不下去,打算合校了。我想那些仓库里放着的桌椅,应该就是因为学生一年比一年少淘汰下来的旧桌椅吧。”
她还挺为季明岑高兴的,有了这些桌椅,冬天的柴火也算是有着落了。
季明岑接着说:“我发现了这个放桌椅的仓库以后,就找到黄大叔一起把桌椅都搬了过来。黄大叔拿走了四分之一,说这些加上他们家以前攒的木头和煤就足够冬天用的,剩下的都在我这里了。”
这下连黄一
峰也不用再上山砍树了,梁衔月打趣道:“你帮他省了这么多事,也不趁机让他帮你减免几个月的房租。”
“有啊,”季明岑也笑了,“减了三个月呢。”
“那你冬天的粮食攒够了吗?我记得你去年不在安城,我们这里冬天有四个月,都是那种冷到根本没法出门的天气,你可得把你和阿姨的存粮攒够了。”
季明岑又带她去看自己放粮食的小库房,一一数来。
“米和面都剩下三十几斤,是我从市里带过来还没吃完的,其他的都是我在施工队做活发下来的工钱,有一百多斤土豆、四十斤红薯和一些萝卜白菜。”
这些东西要是算起来,坚持到明年春天应该也不会挨饿,就是几种东西翻来覆去的吃,还都是米面和杂粮,恐怕吃不了几顿就会难以下咽。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季明岑能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变成现在这样有屋子、有柴火,还有存粮过冬,已经很厉害了。
于是梁衔月说:“要是今年和去年的情况差不多,你囤的粮食应该够吃了。明岑哥,你现在还去施工队里做活吗?”
季明岑摇了摇头:“已经不去了,我有自己的事做,天气越来越冷了,也得为过冬做点准备。”
梁衔月临走之前,季明岑拿了个口袋递给他,梁衔月撑开袋口一看,半袋子圆滚滚的红山楂。
“我在后山上摘的,有点酸,你吃的时候可不要一下子吃太多。”季明岑嘱咐道。
后山有山楂,梁衔月也是知道。不过她想这些野果可能刚一成熟就会被到山上砍树做柴火的村民摘掉,没想到现在还有。
“山楂蒸过以后会不那么酸,如果你不习惯这么吃,正好我今天拿了蜂蜜给你,加了蜂蜜以后煮出来的山楂水很开胃的。”梁衔月教季明岑吃山楂的几种做法,最后她眼睛亮亮的问道:“后山上还有吗?我也想去摘。”
“有一棵很大的山楂树,我摘的时候还有很多山楂在上面,不过,”季明岑有些为难,“很远的。”
“没关系,你就告诉我大概方向就行,我小时候经常进山玩,我能找到路的。”
看梁衔月真的很感兴趣,季明岑想了想,说道:“正好我也要进山一趟,我们一起去吧。”
梁衔月狐疑地看着他:“你真的打算进山,不是因为要给我带路才去的吧,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对后山比你熟悉很多。”
“真的。”季明岑再三保证。
“如果是假的,就让我一次吃掉一百个山楂,酸倒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