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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云在天边燃烧的第三十九天, 光秃秃的大地上重新长出了植物。
是一种谁也没见过的野草,叶子是难看的褐绿色,形状就像是人伸开的五个手指, 细细长长。听说还爬到了一家人的窗户上, 灯光一晃就像是只鬼手摁在玻璃上,把这家人吓了个魂飞魄散,尖叫声连周边的邻居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种植物出现后,因为它奇怪的叶片, 一开始大家都叫它手指藤,后来也觉得渗人,改叫了爪子藤。
爪子藤贴着地面生长, 遇到墙根就顺势攀爬上去,像是丑陋版的爬山虎。这东西长得很快,几天下来能长出一米长。虽然是这灰暗的大地上重新长出来的第一种植物,爪子藤还是很不受大家的待见。
它的茎、枝、叶上全带着勾人的倒刺, 又长成一大丛,人不小心踩在里面, 腿上全是细细的血道,还又疼又痒, 一挠就红了一大片。
有些人家好久没吃青菜,想着爪子藤能不能当野菜吃,就试着把爪子藤割下来焯水, 蘸着自家做的豆瓣酱吃,结果尝了一嘴又酸又苦的味道,赶紧吐了出来, 根本没法吃。
这样下来, 爪子藤就变成了有害无益的植物, 村民们戴着手套、扎起裤腿,见到房前屋后有爪子藤生长,早早就割了丢掉。有些懒得动手的人,说是等一场酸雨下来爪子藤就该枯死了,不用费那个力气去除草。
谁知道下过酸雨,爪子藤反而长得更加茂盛,这种新出现的植物完全不怕酸雨,还能从酸雨中吸收水分生长!
这下所有人更不敢再吃爪子藤,在酸雨里长起来的东西,万一有毒可怎么办!不过有一个人倒是亲自验证过,爪子藤是无毒的。
季明岑从饲养的兔子里挑出一只最身强体壮的,给它喂食了割下来晒干的爪子藤,比起干草,兔子吃起爪子藤的时候明显不情不愿,胃口不佳。要不是季明岑饿了它好几天,这只兔子碰也不去碰爪子藤。
不过在季明岑坚持喂了一个星期爪子藤以后,兔子好像有些习惯了,食量又恢复到了正常水平,而且也没有出现其他的不良反应。
这不是季明岑有求知精神,故意用兔子实验爪子藤到底有没有毒性,而是他实在供养不起这些兔子的饲料,他种出来的草完全不够兔子的消耗。如果把爪子藤没有办法作为新的饲料,他只能把这批兔子杀掉用盐腌起来,只留一对种兔。
不过结果是喜人的,兔子有了新口粮,还是到处泛滥、不怕酸雨、根本不用花心思种植的爪子藤。季明岑割草的时候跑到别人家房前屋后,人家还要感谢他帮忙除草。
他也把爪子藤无毒的事情告诉大家,可是很少有人家里养着食草的牲畜,自己吃又实在下不去口,也没人像他这样利用起爪子藤来。
村民们更盼望着自己能种出粮食来,期待庄稼也能像爪子藤一样逐渐适应酸雨。可连见风就长的野草也在酸雨面前败下阵来,娇弱的农作物就更别提了。
第一场酸雨来之前,地面上的青草就已经冒了头,一场酸雨淋过,全都枯死了。野草的生命力顽强,没过几天,又有新的草芽倔强的钻出了地面。后来酸雨隔三差五的来,地下的草种失活,土壤也受到了影响,即使在两场酸雨的间隔中,也没有青草再长出来了。
村民们先是挖掉了上层被雨淋过的土壤,又在四周垒了坝子,支了挡雨的棚子,这才种下种子。十几天过去,种子确实萌发了出来,只是稀稀拉拉的,一个个细瘦伶仃,像没什么营养的黄豆芽。
有经验的农民看了以后都摇头,直说这雨再下下去,以后的田里都没什么指望了。雨是一时的,这酸雨再怎么可怕,总有下完的一天,可土壤在酸雨里一场场的泡过,以后还能种出东西来吗?
看到这种情况,
村民们更加积极的到市里寻找物资。听说现在市里热闹地很,梁衔月那次到市里找物资,两天也才遇到两波人,其中一波无意间帮他们引走了疯狗的几个人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双方连个照面都没打上。
现在就不一样了,一天之内遇到五六个同样出来找物资的团队都很正常。
多了这么多竞争对手,黄一峰压力猛增,才回家休息两天就吵着要再去市里看看。最后,梁衔月、梁康时、黄一峰、易君组成的四人队再次出发,季明岑因为要照看一只马上生产的母兔子,这次就不跟着一起去。
他们这次直奔上次去过的老小区,看见一楼的很多窗子外的防盗窗被卸了下来,看来是有人来过以后,发现他们上次就是拆掉防盗窗,打碎玻璃进去的,于是有样学样,结果整个小区的一楼都被翻了个干净。
不过没关系,一楼不行就二楼,梁衔月他们踩着用防盗窗堆起来的“梯子”爬上二楼,二楼不行就三楼,再高就不敢上去了。
这次也一样收获颇丰,其中最惊人的收获就是梁康时在一户民居的厨房里发现了一根近十斤的大火腿。这火腿用盐腌制而成,皮色黄亮,肉色似火,美中不足的就是有些地方生了绿色的霉点。
火腿发霉也是正常的,虽然腌制好的火腿保质期最长可以达到五年,但是如果保存的环境不达标,依旧会发霉。只要把发霉的地方削去,就会发现里面还是好好的。
回到家以后,梁康时片下许多火腿上的肉,分给了黄一峰、四爷爷、季明岑这些亲近的人,教他们用火腿煲汤喝。加入他们这些天找到的干笋、 木耳、粉丝,炖好的汤鲜的不行。
梁静收到了火腿,十分心动,其他人组队打算出去寻找物资的时候,她有些犹豫,担心把两个老人放在家里会出意外,四爷爷知道她的担忧以后告诉她,她在斌市工作的时候,他们两个老家伙在家里也是这么过来的,出门一趟不过三四天,又能出什么事呢?
梁静这才下定决心,也想要加入梁衔月他们搜索物资的这个小团队。可是这一犹豫就错过了梁衔月她们第二次出发,只能等下次再加入了。
没想到梁静期待已久的搜索物资之行未能成行,这天,家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梁静急急忙忙的跑到梁衔月家,头发都跑散了,眼眶含泪,气喘吁吁的对他们说:“有、有我哥的消息了!”
“真的?”梁衔月一家人都为他高兴,梁静的哥哥梁家豪本来和梁静一起在斌市工作,结果在天灾发生前几天好巧不巧到南方外省出差,一直到现在都杳无音讯。有时候梁静忍不住会想,现在这种跨越城市都困难的情况,相隔近千里,就算大哥还活着,可能这辈子也不能再和大哥见面了。
没想到好消息来的如此之快。有几个男人今天一大早风尘仆仆的来了梁静家院外,高声问着这里是不是梁家豪的家。这几个男人虎背熊腰,脸上胡子拉碴,身上还带着武器,要不是梁静知道大哥一向为人厚道,还以为这几个人是跑来寻仇的。
来访的男人给梁静带来一封梁家豪的亲笔信。信上说,他现在在阳省的安洪基地做工程师,工资报酬十分客观。因为孤身一人,惦记家人,所以把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工资都积攒下来,拜托这几个男人奔赴安城,把他的一双父母和其他亲人都接到身边。叫他们看到信,收拾好家当跟着这些人去阳省,如果不愿意或者没办法过来,也务必给他写一封亲笔信带过来,好让他确定家人的安全。
为梁静高兴的同时,梁衔月也不得不提起警惕:“这些人确定可靠吗?不是骗人的?”
梁衔月心里也知道,是骗子的可能性其实不高。那么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有这个行骗的时间,早就把梁静家的东西抢光了。听说他们都是骑着摩托过来的,身上背着巨大的登山
包,里面都是这一路的衣物和食物,更别提还带来了梁家豪的亲笔信,这是经过梁静验证的,她的字就是梁家豪教的,对他的笔迹十分熟悉。
梁静也有些踌躇,这毕竟是件大事,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他们一家人可能就要踏上远去阳省的路了。
“我来就是想让康哥帮我看看,这些人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顺便也帮我参谋一下,阳省到底该不该去。”
不了解具体情况就没有没有发言权,梁衔月也想见见那几个从阳省千里迢迢赶过来的男人,于是他们一大家子都跟着梁静他家。
这队来访的人一共有五个,全是男人,骑着三辆摩托,领头的人叫周文东,他们见到梁衔月一家人都跟了过来,也知道是梁静一个女人拿不定主意,并不觉得冒犯,反而热情的和梁康时打招呼。
梁康时也顺势和他们攀谈起来。“周兄弟,这一路路途这么远,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周文东长得一副很忠厚的模样,眉毛很黑,眼神坚毅,皮肤是经历过风霜的古铜色,和这种人交谈,你会不自觉的相信他说的话。
可他虽然长相沉稳忠厚,却不会让别人以为他是好欺负的,这一点从他挂在腰上的反曲刀就能看出来。那刀柄上缠了布条,颜色已经发暗,有些磨损的痕迹,看得出使用频繁。而他隐藏在衣服下面的一身腱子肉也很好地佐证了这一点。
他笑的很亲切,说话的发音很标准,不像他队里的另外两个男人,用的可能是自己地区的方言,在梁衔月耳朵里就是一串急促的、含糊不清的嘟囔。
“是挺远的,气温刚过零上的时候我们就出发,到现在已经有快两个月了。南边的春天来的比较早,本来预计要在两周前到,结果遇到了酸雨,耽误了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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