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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辰便转头往西边的战场看了一眼,却发现又有一只隋军冲入战场当中,将妖物与死人的队伍拦腰截断了。打朱厚死而复生到眼下已过去两刻钟,起初隋军见了这变故,都惊恐慌张,但在魏宗山的弹压下,慢慢定了心神。新来一支隋军该是另一个大营从北边绕过来的援军,这下两军夹击,那些妖物又没有兵甲,渐渐处了下风,便又被杀了个七零八落,不剩多少,眼看就要败退了。
不过经了这样的三场仗,隋军也死伤了足有两三百人。再加上朱厚的那些人,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已经有四五百人殒命在这片原野上了。夜风拂过,只觉天地之间一片血腥气。
李伯辰看着远处的满地尸首,心道,这都是因为我要夺这辆车。
他有些物伤其类之感,但并不觉得后悔。在无量城那三年的经历,叫他拥有了一种奇特的本领。在平时与人相处时,总想要宽容再宽容些。可一旦拿起刀枪上了战场,心又变得像石头一样,见了再多的尸首,也只叫自己觉得这是“另外一码事”,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略松了口气,打算跳回到车里。但这时忽觉前方白芒一闪,而后空中狂风大作,一道亮芒无声无息地钉在了披甲车前方。这亮芒虽无声,但一旦落地,百步之内的荒草都被轰得紧贴在了地面上。周遭瞬间万籁无声,下一刻,才听着排山倒海般的爆鸣,一阵小龙卷平地而起,要不是李伯辰死死抓住入口边沿,就要被掀翻到空中去了。
饶是披甲车这样重的大东西,也被这阵风掀得歪了一歪,随后前行一段、猛地一顿,停了下来——或许是车中的常秋梧被车一颠,摔到别处碰着了什么东西。
常秋梧在车内闷声闷气地叫道:“君侯,怎么了!”
李伯辰眯眼往远处一看,沉声道:“奉至,出来吧,怕走不了了。”
北边正有一支人马往这边疾驰而来,当先那白盔白甲的将领,正是魏宗山——掌中大戟上的微芒还未散去。
此时离方耋他们埋伏的地方也就只有百余步了,要再像刚才那样疾驰一段,不到一刻钟也就回到结界中了。
可既然魏宗山终于得了空,瞧见了他们,怕是很难离开了。
常秋梧从车中跳出,也看到他,想了想,道:“君侯,这车……要不往后再想想办法吧?”
李伯辰道:“外公既然知道这人在营里,还敢叫我来夺车,难道没什么应对的法子么?”
常秋梧道:“只怕是保得住人,但保不住车的。”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魏宗山的人马到了车前两三十步远处,而后又听得马蹄隆隆,是之前那支追击的百人骑兵队也围了过来。魏宗山驻了马摆手叫伸手兵卒止步,眯眼一看,沉声道:“今夜山君作祟,却又来了你们这一路。什么人?敢劫本将的大营?”
常秋梧挺身一拱手,道:“魏将军,好久不见。”
魏宗山一打量他,道:“哦,是奉至兄。的确好久不见——二十年前临西地一别,再一见,你年华已逝啊。”
李伯辰听他这句话,心中暗道不妙。之前看此人戏耍朱厚,就觉得他虽然看起来威严沉稳,但只怕心胸并不宽广、气量也有些小。一些或许是天性如此,另一些,该是因为这些年做了叛将却不得重用,郁郁难平吧。
无论常休与常秋梧之前有何种办法,但他此时说常秋梧“年华已逝”,只怕是因今夜战事不顺,又发现此处的事,更愤懑满怀了。
此时又听着身后一阵脚步声,原来是方耋带着那十七人跑了来。到了车旁,方耋厉喝一声,都刀枪出鞘,把后方护住了。
李伯辰原本叫他们原地待命,如此算是违令了。但他倒觉得很高兴,这至少说明这些人瞧见今夜连番大战,不但没被吓破胆,反而渐渐适应了。
常秋梧该也没料到魏宗山说了这句话,愣了愣,才道:“魏将军误会了。我们不是劫营,乃是看这车里的人见势不妙要逃,才把车拦下了。如今将军既然解了困局,这车自当原样奉还的。”
李伯辰听得发怔——这瞎话也太不高明了,偏偏常秋梧这人还说得一本正经吗,他是自己也信了吗?
魏宗山笑了一下,道:“原来如此?那我该谢你了——奉至兄,和你身边这位朋友一起到我营中做客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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