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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水上悲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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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太阳的光轮刚刚在东方的天空中滚动,牛车来到了廪延河口。

共工破堤放水的地方在廪延村墟北一点。河水虽不曾将廪延村墟一起卷走,但这里的人们却大多已经逃离,整个村墟空无一人。

炎帝下了牛车,向决口的地方走去,远远听见河水如同落瀑一般地吼叫。河水跌落堤外溅起的水星在水口上面形成一片雾气,雾气在朝日的光照之下绘出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嘎——嘎——”

一群白色的水鸟在水面和雾气中盘旋、飞翔和穿行。它们时而在尚未没顶的树冠上面短暂的歇息,时而掠过水面从河水里捕食游动的猎物,时而又衔着猎物直冲云天。它们“嘎嘎”地叫着,似乎在感谢造物主为它们扩大了新的食物天地,又似乎在哀叹那些被河水淹没的村墟和漂浮在水面上的人畜遗体。它们似乎是在悲鸣,又似乎是在欢唱,它们是悲是喜?是悲中带喜?还是喜中有悲?不知道。

炎帝被一只叫声凄婉而悲切的水鸟吸引住了,他抬头看去,只见那水鸟体型娇小,色泽光洁纯净,红艳如丹的眼睛在洁白的云朵中闪动,更增加了它的美丽。那水鸟从远方飞来,到了水口上面,在水雾中转了一个圈,然后跃然直上,直冲堤坝的决口。炎帝以为那水鸟是冲自己来的,急忙伸手去抓,却不料那水鸟在决口上空停住了。也许是河水奔突所带来的空气流动将它遏止不动了,也许是水鸟突然看见河堤上的炎帝而惊疑不动了,只见那水鸟在决口上空停留了短暂的一瞬,投下口中的衔物,又转身飞去。炎帝来不及看清那投下的衔物是树枝还是石子,衔物已经落入水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倏忽不见了,炎帝不知道那水鸟衔物投水的举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来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了……

炎帝呆呆地站在河堤上,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他忽然发现,那水鸟不止一只,而是一群。在那只丹眼白体的水鸟带领下,水鸟们从河外飞来,在水面上空绕着圈儿。这一次,它们不再将衔物投向决口,而是投在远远的水面上,它们似乎感到决口的水流太急,投下去也会被水冲走,不如投进平缓的水面上见效,它们飞来又飞去,衔物也如雨点一般落入水中,它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太阳升起来,河下出现一条木筏。木筏逆流而上,撑筏的是一位跟炎帝年纪相仿的苍苍老者。他吃力地将木筏停靠在河边的树丛下,用绳子系在树桩上,然后缓慢而吃力地爬上河堤。

“咦,稀奇哩,这里还有一个活人?”老者看见炎帝,不禁惊怪道。

炎帝同样感到奇怪,这奇怪并不是因为老者说话无礼,而是如同老者发现自己一样,在这里居然见到了人,一个活人!这是炎帝来到廪延见到的第一个人,炎帝看了老者一眼。只见老者满身泥水,形态枯槁而干瘦,手臂上的青筋暴露在皮肤外面,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嘶哑。

“你是廪延人吗?”炎帝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点面熟。他沉思了一会,忽然想起来了,去年路过共卫时曾经在廪延渡口搭船过河,这人好像就是那个老船工,但又拿不准,那时他撑的是船,如今却是木筏!

“不哩,我是牧卫人。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你去年秋天坐过我的船。”

炎帝脸上现出一丝喜色,“这么说起来,你一直都在渡口撑船了?”

“河上的事我都知道。共工破堤放水时我也在这里,我都看见了,哼!”

“你也来决河放水了?”

“不,我不干那伤天害理的事儿。我少男夫人可是好人,可惜她……”

“是精卫吗?”

“是精卫娘娘,她劝阻不要破堤,硬是劝不住,只好自己投水了。共工说这破堤放水是炎帝爷让干的,你说炎帝爷咋能让他干这事!这不是胡扯吗?不会,炎帝爷不会。”

炎帝心如刀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女儿呀,你怎么竟投水了呢?什么事不能商议,非要投水一死呢!父亲错了,都怪父亲不好,你能宽恕自己的父亲吗炎?帝再也抑制不住眼眶里的泪水,泪水终于流到脸颊。

“老哥,你咋哭了?”老者跟炎帝只有一面之识,只知道他是共卫首领的熟人,并不知道他就是炎帝大正,更不知道他就是精卫娘娘的父亲,所以叫他“老哥”,而不称他为“炎帝爷”。

“不,不,是沙子迷了眼。”炎帝摇摇头,一边掩饰,一边将眼泪擦去。

“真该大哭一场!精卫娘娘死得屈啊!我撑着木筏到河水下梢捞了几天,总也不见精卫娘娘的影子,她能到哪里去呢?大水能把她冲到什么地方去呢?你说。”炎帝不敢看老者,也不知如何回答。“你说人有精魂吗?老哥你说话呀!”炎帝仍然不知所措。

“我说有。”见炎帝低着头不说话,老者只好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他看着河面说,“我想着,精卫娘娘也许已经到了大海,变成神鸟,你看那一群一群的丹眼白鸟,眼睛红红的,叫得多伤心,你看还衔着树枝沙石,填河填海,要把大河大海都填平填满,说不定它们就是精卫娘娘的精魂变的哩!没错,准是。”

“嘎——嘎——”水鸟飞来了。

“精卫,呜呜——”炎帝爷再也掩饰不住了。他嚎啕大哭,他撕心裂肺地大声呼叫,“精卫,精卫,我的女儿,你在哪里?父亲对不起你,我的好精精……”

“嘎——嘎——”水鸟又飞去了。

船工老者一下子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