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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不知什么地方响起了一阵号角声,除号角之外,似乎还有陶埙一类的声音。那声音,时高时低,此起彼伏那声音,一丝丝,一缕缕,呜咽咽,凄厉厉那声音,似凤鸣,犹龙吟,如哭泣,像哀诉。那声音飞入雨帘,飞入天空,飘落丘岗和山林。这是轩辕的兵士们吹奏的号角声和陶埙声。
丘岗山林里,蚩尤的兵士们听到了。一个兵丁感叹道,“怪悲凉哩!”他们出来打仗差不多八九个月了,整天餐风宿露,奔波劳顿,再加上粮食运不过来,饥一顿,饱一顿,又时时受到大风大雨的威胁,确实有说不尽的痛苦和忧患,从而在兵士们中间产生了一种普遍的思乡情绪。这种情绪有时大,有时小,有时公开,有时隐蔽。平日不显,到了雨天,到了饿肚子的时候,便都出来了。现在大雨浇头,又听见这种悲怆凄凉的“呜咽”声,便悲从衷来,都一个个泪流满面了。“兄弟,你说老天爷也会哭吗?”一个兵士问另一个兵士。“老天爷也哭,也笑。太阳爷出来就是笑,刮风下雨就是哭。眼下就哭了,哭得还怪伤心!”另一个兵士答言道。
“呜呜咽咽”的号角声,“喊喊嚓嚓”的说话声,又一次传到大树背后。树后面的鹿角父听到了。从蚩尤兵士们的议论中,鹿角父知道轩辕爷的兵马已经来到鹿原一带。他的心里又是一阵狂跳。他想,他要把这里看到的和听到的情况尽快报说给轩辕爷,让大长爷早点派兵抓住老蚩尤,给老族母报仇!想到这里,鹿角父连忙弯下腰身,一边回头寻路,一边慢慢后退,直到出了山林,他才撒开两腿,向路径奔去。
但是大长爷如今又在什么地方呢?
鹿角父在荒郊野地里转了几圈,看到每条路径上都布满了战车兵马。他不知道这是轩辕爷的队伍还是老蚩尤的队伍。他想走过去打听打听,又怕万一是蚩尤的部众就麻烦了。看到有几个似兵似酋的人走过来,他连忙转身隐没在黍粱地里,不小心却又碰在两棵黍粱杆子上,“哗啦”一声,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连忙又伸手扶住黍粱杆子。鹿角父一面歇息喘气,一面窥视外边。
“出来吧,早看见你了。”一匹战马停在黍粱地头的路口上,骑在马上的一个军酋叫道。
鹿角父趴在泥水里,不说话,不回答,一动不动,也不出来。干嘛出来呢?
一个头戴铜盔的兵士走过来,一把抓住鹿角父。鹿角父抖了一下身子,甩了兵士一身水。
兵士押着鹿角父来到军酋跟前。军酋命令兵士将他送到墟里去。鹿角父只得跟那个兵士往村墟走。他一边走,一边想着脱身的办法。他想绕到一块黍粱地边,然后突然钻进去,将兵士甩掉。他刚刚向黍梁地边拐去,却听那个兵士说道,“别绕弯子了,往右走,右边近。”兵士在后面紧跟不舍,不断地纠正着他的路子。他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坏了,后面这小子路还挺熟,莫不就是上回来过这里的蚩尤兵?那些兵都头戴破铜罐子,这小子也头戴破铜罐子,没错,准是!”他判定后面的兵士是蚩尤的人。他把那个兵士头上戴的铜盔叫做破铜罐子,那是因为铜盔像个倒扣在头上的罐子,有一部分因为要留出眼睛看人、鼻子喘气的地方,所以缺了一块,所以成了一个破铜罐子了。鹿角父知道那叫铜盔,甚至叫铜胄,但他偏这么叫,因为他恨蚩尤兵,恨他们戴的铜盔。
进了村墟。他们径直来到公共屋舍。一进门,那个兵士连忙向坐在地上的军酋报说,“头儿爷,你看,我给你把族长请来了,他叫鹿角父,是新推举出来的族长!”说完,那个兵士嘿嘿一笑。鹿角父不知这是咋回事?这个兵士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他看看坐在地上的首领,又看看那个兵士,好像都有点面熟,有点认识,一时却又不敢确认。
“坐下来,坐下来。”首领招呼鹿角父。
鹿角父没有坐。他又看了首领一眼,待到转身再看那个兵士时,兵士却已摘下铜盔,在那里放声大笑了,“咋?不认识?他是轩辕大长爷,我是鹿犄子!”
鹿角父终于认出面前这两个不同身份的人。他连忙抓住鹿骑子的胳膊,欣喜地骂道,“你,你,你,你小子耍弄你大父,好,好,好小子,你如今也戴上破铜罐子了!”说着,又连连在鹿特子身上捶了两拳。
鹿犄子掂了掂自己的铜盔,说,“别看这么个破铜罐子,我还费了老大劲儿才弄到!”他的话是真实的。那是前几天在大陆泽圩堤战役中,应龙挥动长矛攘死了一个敌酋,鹿犄子硬是从敌酋头上摘下来的,确乎费了不少劲儿。
说话已经到了晚上。鹿原人给轩辕爷和他的军酋们送来了饭菜。饭菜很简单,麦仁稀粥,豆面饼子,一块生姜。鹿原人客气说,“大长爷,没好的吃,将就点吧!”轩辕和军酋们连忙迎上去,一边笑着说,“谁跟谁,还客气!”一边接下他们的釜鼎和干粮。
几个军酋七手八脚,连忙盛粥拿饼,狼吞虎咽起来。应龙一口吞进一块饼子,又去喝粥,腮边立时鼓起一个大包,嘴里又烫,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轩辕爷看见应龙吃饭的样子,笑道,“抢食!蚩尤不在这里,没人跟你抢。”战争使他们一个多月以来不曾吃好睡好,如今能够吃上这样香甜可口的粥、饼,哪里还有耐性呢?
鹿角父没有离开他们。他蹲下来,看他们吃饭,跟他们说话。他惋惜地说,“可惜了,猎物都让蚩尤那帮弄去了,不然还能弄点荤腥儿给你们尝尝!”
轩辕爷一边吃饭,一边跟鹿角父扯着闲篇。
鹿角父没有时间说闲话。他有重要的情况要向大长爷报说。他早就想找大长爷了。傍晚时分他在田野里转悠了几个圈子,不曾找到大长爷;黄昏时虽然被鹿犄子领到这里,却又因为一时兴奋而把要报说的事忘了。现在他不能再耽搁了。想到这里,他挺了挺腰身,说,“大长爷,我有要紧的话向你报说!”
轩辕爷连忙停住咀嚼,说,“我听着!”
鹿角父向前凑了凑,将后响在山林里看到和听到的情况。以及自己如何打发墟里人断路堵水、淹死蚩尤人马的事情,向轩辕爷报说了一遍。轩辕听罢,连忙放下手里的饭碗,呵呵地笑道,“追赶了半天,不见蚩尤兵马的下落,原来却在丘岗山林里!”
“是在那里,有几千口子人!”鹿角父肯定说。但他不能说出确凿人数。
轩辕爷站起来,走到油灯前,拨了拨灯捻子,火苗顿时增大了。火光映在他的眼睛里,眼睛也立时射出明亮的光辉。他说,“鹿角父,你还记得吗,去年秋天我跟炎帝爷一块来这里游猎,不也是在那个丘岗上吗?”
“昨能忘得了你们举火围猎,热闹!”
“看起来今年又要围猎了!”轩辕爷沉吟说。
众人听罢,一下子都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