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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虎沟通往山外的路修了七八天,却仅仅修出了几百米。山路上都是石头,这是硬要在石头上开出一条山路啊!
修路过程中开山放炮人员吃用等等都需要钱,三合板厂的资金已经到位,然而石材公司的资金却迟迟未来。
吃住在工地上的沙爱国人已瘦成一根棍棍,他皱着眉和父亲打过招呼,向青年突击队的玉贵和山妹交待了工作,便急着去县城。山妹依依不舍地送他,叮嘱他自个儿进城一定要小心。
第二天下午,山妹早早地在山口那边等爱国。西斜的太阳依傍在地平线上,把秋日的阳光尽情地撒上黄昏的大地,整个山口变成红亮的一片。山妹就站在山口的一棵大柳树下,长长的枝条披着发黄的叶片拥住她,山风一吹,整个树影和人影一齐在晃。
山妹快要绝望的时候,她看见从曹家屯绕出的小路上出现一个身影。看着有点像沙爱国,然而这人影却行走得非常沉重且缓慢,这不象平时虎步生风的心上人。山妹就又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直到离她有半里路,山妹才欢呼一声,宛如鸟儿离了巢,从柳树荫中飞快地冲出来,径直向低着头赶路的爱国奔去。
沙爱国就像一个跋涉了千山万水而极为疲惫的行旅,他看到赵山妹在暮色中风摆扬柳般地俏生生飘来,他便站住,直立的身子如一根标杆竖立在秋风中,把整个一幅风景画定在某个黄昏中的山口,让人无法感知他的喜怒哀乐。
跑到近前,满心欢喜的赵山妹突然觉得一日不见的沙爱国竟象换了个人,满脸的神采不翼而飞,在疲惫和憔悴下面,深陷的眼睛里面装着既熟悉又陌生,既让她羞涩又让她恐惧的东西。她吃惊地站住,看定疲累不堪的沙爱国,柔声地问:
“爱国,事办妥啦?”
“办妥了!”
生涩的声音同样使赵山妹害怕。
“爱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赵山妹没有听到沙爱国有了好消息的高兴,她明白一定是石材公司那个胖胖的经理让爱国吃了苦头。那家伙令人讨厌,五十多岁了还硬要拉山妹跳舞。
“没什么!”
沙爱国说着,又开始迈动步子,赵山妹转过身,就自然而然地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路很不好走,坎坎坷坷,因为还没有修到这里。暮色渐浓,二人走得很慢。这种相见后长久的沉默让赵山妹的心就象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捂住,闷得难受。她不得不打破这种窒息的气氛:
“爱国哥,既然事情办妥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是呀,我应该高兴。”
沙爱国那涩涩的声音让山妹难受。在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使他不肯对我开口?赵山妹有点儿生气。她猛地站住身子。沙爱国低头迈出两步,才发现山妹没有跟上来,连忙停步回头看去,山妹正用那清泉一样明澈的眼睛盯着他看。他心头一颤,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爱国哥,你从城里回来,就象变了个人,象个闷葫芦?是不是在城里干了什么坏事,没脸见我?”
“不是,没有这回事!”
沙爱国讪笑一下,赶紧否认。
沙爱国不自然的表情又让赵山妹怀疑,她迟疑一下,才问:“是不是你看上了别的姑娘,不想要我了!”
姑娘说完了,隐隐约约,脸上已飞满红霞。
沙爱国的脸色在夜色中更加阴沉。他隐隐现出痛苦的表情。他的眼睛突然射出山妹熟悉的光:“不,山妹,从那天断魂峡边你跟我摊牌之后,我仔细一想,原来我一直是爱你的,就是因为我们太默契熟悉,我把你当成了好哥们,忽略了你也是一个女子,也可以有爱情。从那天我接受了你之后,我就发誓,我不会再去爱任何人,我今生爱你,来世还爱你!”
山妹放心了。只要他还爱自己,这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低下头,有些忸怩地道:
“什么今生来世的,多吓人呀!你不是说好了,等大桥一修完,为了让爹娘二老开心,我们就结婚吗!”
按照爱国的估计,马虎沟通往山外的道路在年前修好,第二年开春开始在断魂峡修桥,这工程太大,开山劈石,怎么也得两年多,修完桥之后道路通车,马虎沟村的人第一次有了出山的路,外面的车辆可以开进来,电通进来,手机通讯塔修进来,再接着自己和山妹办婚事,马虎沟的村民们喜上加喜,准会乐疯了。
听到山妹话语中的期盼和幸福,沙爱国的目光霎时暗淡下去。
虽然爱国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山妹看到了沙爱国的变化。她的心一疼,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着急地问道:
“爱国,你怎么了?出了啥事?是徐茜茜找你麻烦了吗?”
沙爱国赶紧说道:“不,徐茜茜知道我的决定,还非常高兴。原来,她早就物色了一个城市户口的的对象。她已经把属于我的钱全部打到了我的卡上,我们正好用来填补着修路修桥。”
赵山妹放下心。
只要不是沙爱国的感情出了问题,她就没有什么害怕的。
生活中会有很多苦难,但是作为一个有文化的山里姑娘,赵山妹从来就不怕这些苦难,她觉得对于一个坚强而有能力的人来说,老天的苦难恰是一种成全。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最怕的是自己出问题,其他,都不可怕。
赵山妹瞅着沙爱国,调皮地说道:“徐茜茜还不错,没有耍赖把你的钱全吞掉。我是女人,她这么痛快大方,我知道,她还忘不了旧情,心里还想着你的好。”
沙爱国生气地看着赵山妹说道:“你胡说些什么啊!过去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就别提了!”
“好好,我以后再也不提了!我不舍得把你和其他女人扯到一块儿呢!”
赵山妹说着,过去拉住沙爱国的胳膊,有些撒娇地晃了晃。
可是,沙爱国依旧板着脸,脸上的阴霾没有半点消散,看上去心事重重。
赵山妹就知道一定有事了。而且这事和自己有关,让爱国非常为难。她侧着脸瞅着爱国,皱着眉问道:
“爱国,从小到大,我啥脾性,我们之间啥关系,你最清楚,还有什么话不方便对我说吗?”
沙爱国低头看看赵山妹,再抬头看着远去高高的马耳山,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决心似地说:
“山妹,有件事情我实在张不开口对你说!我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一万个不同意,但是,我想了千遍万遍,最后还是决定对你说!”
“什么事这么折磨你?”山妹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赶紧对我说!”
“山妹,石材公司的胡经理老伴去年没了,他和儿子、儿媳住一块,他的小孙子没人看,又不到入托年龄,天天闹得人休息不好,他想托我找个保姆。”
果然是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山妹还是不明白地说:“你给他找呗,这与咱俩的婚事有什么关系呢?”
沙爱国苦笑了一下:“你不知道,他对这保姆要求非常高,他非常痛爱他的小孙子。他说你这样有文化、年龄大、性格好的姑娘最合适,既能照顾好孩子,又能做可口的饭菜,连家务活也包了。他非要你去不可。”
“什么?”赵山妹大吃一惊,立刻大叫道:“不,我决不去,我讨厌他那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我都是你的人了,还怎么去给他家看孩子!”
沙爱国声音低沉地说:“可是,你要不去,他决不会把资金拔过来的!”
“天呐,他这么说的吗?”
赵山妹就像给根劈柴迎面打了一下,在痛苦中懵了。
看来,自己刚才的不好预感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