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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秋觉得她一定是听岔了,不然又怎么会这样……?
而此时被阿念按在地上的碟仙抬头看着她,原来岁月终究还是改变不了你。
林晚秋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从何说起。良久,她才试着缓缓吐出一句:“安……陌晗?”
安陌晗听到她的细语,开始激动的抬起头来,她终于再次亲口唤了它的名字。
它霎时浮想联翩,脑中回荡着它和她逝去的青春和年华,虽然在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那段过往荒谬至极,是孽缘。可安陌晗始终都认为,它与她在淮水河边的小院生活的那段岁月,不知有多么美好。
那个时候,庄王还没有带领边军叛乱,还没有导致战火绵延,钟离靖也还没有强迫她,那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淮水河边的小院里,大门斑驳,树影婆娑,夏日蝉声伴随微风,望之明媚清爽,现之烟火人间,岁月静好。
还有那绝世而独立的佳人,一笑便是温柔了岁月,一袭天水碧色的霓裳惊艳了时光。这一切都美极了,它想着,可又仿佛大梦一场。它明白,自己终归还是对不住她。
自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唤过它的全名。
从前种种,皆化作飞絮,随春日而去。
林晚秋不明白它为何要把看着自己的空洞的眼睛变得深邃有神,又款款深情,落下血泪。
“你……是不是找错了人……?”林晚秋稍稍放下了戒心,仍是不解,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为什么要给我那封信?为什么你的信里,除了‘爱你’就是‘对不起’啊……?”
安陌晗听了,自嘲一笑:“原是我忘了,你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越过满地的曼珠沙华,转世投胎去了……又怎会记得我的一往情深……”
它空洞的眼睛透着悲凉,它意识到自己如今好像也只配仰望她了。
她一定很恨我,杀了庄王吧……
可它还是想看着它的小郡主,拿着她亲手折下的桃花,轻轻嗅着花的香味,再把那支花递给它,与它一起躺在树荫下,说着心悦君兮,看着山花烂漫。
不出所料,林晚秋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懵的,以疑惑的眼神与它对视了许久。又求助地看向阿念,想得到一个答案。
阿念无奈,摇了摇头,便用锁魂链捆住了它,正要将它送回冥界之时,林晚秋慌忙说出一句:“等一下……!阿念……”
阿念一顿,只好先将它的魂魄收起来,让汪却夜先扶着刘卉回去,然后叹了口气,道:“你们三个怎么玩儿这种游戏?很危险不知道么?”
三个人从床上下来,眼神躲闪,明显心虚:“我们……”
“好了,快睡觉吧,以后别随便玩儿这种东西了。”说完,就带着林晚秋回到了她们的房间。
孙芷安无奈极了,出了这么些事儿,她们三个今天晚上怎么可能睡得着……
回到宿舍的林晚秋皱着眉,看着阿念和汪却夜,不知该说什么。
阿念面露难色地问她:“你……真的想知道吗?”
林晚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阿念不忘提醒她:“那你跟我保证,听完了之后,不许……”
“放心,我没事的……你说……”林晚秋嘴上说着没事,但这心里却还是难免有些紧张,她紧紧攥着衣角的手在抖。
阿念和汪却夜走到林晚秋身边,跟她坐在一起,拉上她的手。
阿念抿了抿嘴唇,略微有些担心,怕她知道了会接受不了。
大概过了有一会儿,她才终于启唇:“安陌晗,是你前世的恋人,这一点,我想你也猜到了。”
林晚秋闭上眼睛,道:“嗯……”
“前世,它是一间客栈掌柜的弟弟,你是庄王的女儿。那时,是上元节,你偷偷跑出王府去玩儿,没成想与他撞了个满怀,手中的花灯落在了地上,摔坏了。
那灯是你挑了好久才看中的,十分喜爱,而且价格不菲,你当时就和他杠上了,非要他陪你的花灯。可是他初见你容貌之时,就对你一见钟情,当时的眼神都看呆了。后来呀,他就为你做了十个不一样的花灯,讨你欢心。
后来,你与他相爱,总是偷溜出去与他在一起。庄王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又怎会让你下嫁给一个家世平平的男人。为了这件事,你抱着他撒娇了好久,他才勉强同意你与他在一起。”
林晚秋的手慢慢用力,紧紧握住身边两个人的手,轻微地发颤,眼角有些泛红,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在淮水河边建了一座院子,又种上了你喜欢的桃花,过上了与世无争,平平淡淡却又幸福的日子。
可是那庄王却打起了谋反的主意,他仗着手握兵权,立刻以清君侧的名义遣边军叛乱,所到之处,战火连绵,民不聊生。
他带领着边军,冲破城门,势不可挡,残忍地虐杀整条街的百姓,包括将安陌晗一手带大的掌柜阿姐。客栈上上下下连同小斯全部被他杀害。
他和你也听说了这个消息,连忙赶去了上京,可看到的,只有横尸遍野的长街和客栈内姐姐安陌英的尸首。他顿时崩溃,撕心裂肺地喊着他姐姐的名字。你不忍看着他伤心,想要去把他扶起来,却被一把推开。”
听到此处,林晚秋的眼眶已经湿润了,泪水一颗一颗地落下。
“最后,庄王谋反失败,连同他的三个儿子一起被判处车裂之刑。当时的安陌晗的怒火被仇恨点燃,失去了理智,再加上他武功高强,竟强行闯入狱中将庄王杀死复仇。
自此事过后,你们二人便渐渐疏远,再加上安王世子钟离靖挑拨离间,逼迫你去报这杀父之仇,且庄王对你这个小女儿十分宠爱,你便恨他杀掉了自己的父亲,将匕首狠狠刺入他的体内,而后含泪自尽。”
林晚秋的情绪已经彻底崩不住了,哭得眼睛肿胀,她不敢相信这是安陌晗与她的前世。她用手覆着脸,不停地呢喃着:“怎么会……怎么会……”
阿念和汪却夜抱着她,将她护在怀里。
“其实他一直都是爱你的,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杀了庄王。其实,你也爱着他,是不是?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越陷越深,可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杀了他,只是将匕首刺进了他的腹部,最后怀着对他又爱又恨的情绪绝望自尽。”
“安陌晗……”林晚秋哭得梨花带雨,紧紧抱着身边的二人,她不得不相信这一切,她留下他一人,孑然一身,怀着对自己的愧疚和悲痛走完余生。
终究是孽缘。
“好了,都过去了啊……往事不堪回首。”汪却夜轻轻拍着林晚秋的背,安抚她。
就像失恋了一样,哄了好久,林晚秋才平静下来。
林晚秋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问道:“那……刘宿管……?”
阿念说:“她是冥界派到人间的信女,跟你们说的指路阴差差不多,主要呢就是传信给追魂使 ,打打下手的,不然她怎么会被安陌晗伤那么重?”
“那……孙芷安她们知道了吗?”
汪却夜笑了笑:“你当她们都是傻子啊,这都看不出来?”
“那……安陌晗的事呢……?”
汪却夜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放心好了,它不是冥王要抓的人,回不回冥界随它自个儿。不过呢,它到现在还不愿意转世投胎,只怕下辈子要受点苦喽。”
阿念摸了摸林晚秋的头,安抚着:“你呀,也别为这事儿烦心,反正这是你俩的事儿,冥王不会管。”
“是啊,你们续不续前缘都随你们,没有人逼的。就比如阿念吧,虽然呢,她也曾经被这个前世记忆困扰过,但是现在不也放下了吗?”汪却夜用肩膀顶了顶阿念,朝着她挑了挑眉。
“说什么呢,前世记忆是我自己选择忘掉的,怎么就叫放下了,跟苦情戏似的。”
汪却夜说不过她:“行行行,你说的都对行了吧,你们瞅瞅,这都快天亮了,明天还得上课呢,我们又没有提前请假,要是迟到了又要被啰嗦一顿,快睡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