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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让你闹到不可收拾?”关攸宁显然有些疲惫了,她又躺下微微闭上眼睛:“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为何陛下如此关心你是否能有后?慎家嫡脉如今剩你一个独子,杀了我,让你再也没有可以传承的机会,岂不是更符合陛下的利益?”
慎景行听她这么说,脸又白了几分,但没有说话。关攸宁睁眼看了他一下,便道:“你不想说,便不说吧。总之,我如今这样,虽然还能生,但暂时应该办不了什么好看的婚礼了。不知道你要不要这个气派的面子。”
这话让慎景行瞪大了眸子,有些受辱道:“师傅心中,我是这样的禽兽吗?”
关攸宁歪着头看看他道:“那你放我走?”
这话说的慎景行又沉默了,关攸宁笑了一下道:“那就别坐在这虚情假意了,不管为什么,你们不过是殊途同归,有什么差别呢?”
“我不是为了让师傅给我生孩子。”慎景行像孩子般委屈,他将脸轻轻贴在关攸宁的手臂上:“我只是想永远和师傅在一起。”
“大人!大人!”正在此时,府中管家慌慌张张跑来道:“不好了!二皇子反了!正在带兵围攻皇宫,刚刚越国公当街被杀了!”
关攸宁吓的立刻坐直了,碰到了手上的伤口,疼的流出了眼泪,慎景行吓的有些手足无措,最后紧张的环住她的身体抱在怀中,小心的吹着她的手,也不顾隔着包扎其实没什么用。见她慢慢缓过来,才回头骂道:“多大事,如此莽撞,吓到了师傅!”
“这还不是大事吗?皇子谋反当街斩杀国公!”关攸宁忍不住提高音量:“二皇子的母亲可是皇后啊!”
“负责皇城守卫的是大皇子,他守卫皇城,自然为外祖父报仇。”他说的漫不经心,还有些调侃的意味。不理会跪在那里汗涔涔的管家,从上来端着托盘的婢女手中端过一碗茶道:“师傅嘴唇有些干了,喝口茶润一润。”
“大人!大人!”二管家也慌慌张的跑进来:“前方送回的消息,二皇子势如破竹,已经攻破了皇城,一箭射死了大皇子。”
关攸宁瞪大了眼睛,她看着仍然慢条斯理的拿着茶杯等她喝水的慎景行,忍不住道:“你还不去看看吗?陛下的安危怎么办?”
“我是御史,我去了能干什么。三皇子有京畿守卫营,自然会勤王护驾。”慎景行挥了挥手,让人都下去:“师傅何必操心这个,总之不是来打我的御史府,不必担心。”
关攸宁突然想到前世之事,她回过神来,喝了一口慎景行坚持举着的茶后,问道:“是你和徐明治合谋。”这话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谈不上合谋。”慎景行轻松的回答,仿佛他只是安排了一件买点心的小事:“这种事,还不至于让我亲自下手。陛下的诸皇子都太有主意了,争斗起来是迟早的事。长痛不如短痛,如今陛下春秋正盛,消耗些儿子,有助于国家。”
“你知道这样一场谋反要死多少人吗?”关攸宁质问道。
“那师傅可知道,若是放任他们做大,陛下去世后再争位又要死多少人吗?”慎景行垂下眸子:“天下不能再乱了,为此牺牲一些野心家是必要的。更何况……”他说着抬手抚上了关攸宁的面颊,修长的手指如同年少看不到时那样轻轻的触摸她骨骼的轮廓,但指尖下没有了少时的单纯虔诚,反而多了一丝让人说不上来的毛骨悚然:“更何况黄玉华那个贱人必须得死,看在师傅心软和陛下尚且要体面的份上,就让她在乱军中死无全尸好了。反正她儿子已经死了,父亲也死了,她还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关攸宁似乎听不懂他说什么,但隐隐有有些懂了,就在她犹豫要不要问的时候,一个军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慎景行没有收回手,就像没看到他一样,仍是专注的瞧着关攸宁,那军士单膝跪下行礼后,掷地有声道:“公子,淑妃已死,乱军分尸。二皇子已被三皇子击毙,皇后娘娘自尽。”
“好,知道了。”慎景行伸手抚平关攸宁皱起的眉:“你下去吧,好好收尾。”
“是。”军士走后,关攸宁忍不住后退了些,让自己脸脱离了慎景行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扶三皇子上位?”
“徐明治?他伪善绝情,刻薄寡恩,倒是个不错的帝王料子。”慎景行不在意关攸宁的退缩,收回手道:“但他太不听话,还是杀了的好。”
“那个士兵叫你公子?”关攸宁看他说杀皇子如同杀鱼一样随便,不懂他哪来的底气,想到刚才军士称呼他的异常,觉得有迹可循:“那人是京畿守卫军的服饰,是帝王亲信,怎么会叫你公子?”
“师傅不是想知道为何陛下一定要我诞下后嗣吗?”慎景行笑了一下,他俯下身,贴在关攸宁的耳边,呼出的热气让她感到有点痒:“因为这样,他才可以早点送我去死,在我杀了他之前……”
关攸宁从没想过在慎景行的父亲背后藏着这样一个关于忠诚和背叛的故事。
二十五岁的慎济桓在师傅去世后,遵循师傅的遗愿,告别师弟下山寻找良主辅佐他平定天下,解脱受苦的万民。慎氏是豫州大族,但到了慎济桓这一代,嫡脉单薄,又在鬼谷门下,因而一出山,家族便着急张罗,让他娶了自幼青梅竹马的邻居,徐氏幼女,徐翰的亲妹妹徐望舒。徐望舒不负所望的生下了嫡子慎景行。与此同时,慎济桓年幼的玩伴徐翰,此时的豫州牧徐翰正式加入了逐鹿天下的行列。因年幼时的情谊与两家的姻亲,还有对徐翰的信任,慎济桓全力辅佐他四处征战,势如破竹。
然而,慎景行八岁时,徐望舒突然得急病去世了,慎济桓赶回来时,葬礼都办完了,留下了独子慎景行在墓前不肯走,他说:“父亲,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但这只是猜测,为了巩固两个家族的结盟关系,徐家和慎家都没有征求慎济桓的意见,只是说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娘照顾,便强硬的又嫁了徐翰的堂妹徐新月给慎济桓当续弦。新婚当夜,慎济桓便出征了,而徐新月则把慎家独子照顾丢了。
说到这里,慎景行似乎在说别人的故事:“徐新月一开始给我下毒,让我身体日渐衰弱,目力不清,让族里长老们觉得我是遗传了母亲的疾病,不久于人世,不值得培养。慢慢的我眼盲了,下人们也日渐怠慢,在后来,我就‘巧合’的走丢了。”
徐新月以为这样慎济桓就会回来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没想到回来后的慎济桓大怒,他这样征战沙场的帝王谋主,岂看不透这样的后院把戏。原本退让娶进徐新月,是为了照顾望舒的孩子,却想到,自己在前线为家族搏命,家族却视自己的儿子为可以替代的筹码。他又想起当时慎景行说过的话:“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当他终于找到证据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望舒,他深爱的望舒不是徐家的女儿,这是望舒嫁给他后,徐家的人才发现的。真正的徐家幼女应该是徐新月,她们同岁,彼时徐新月的母亲去世,作为庶女的她一生本无甚指望,而她的奶妈是母亲的闺蜜,冒死在一次家族聚会中掉包了望舒和新月。让失去母亲的新月以徐家幼女的身份长大。而真正的徐家小姐则成了旁支庶女。若不是这位奶妈死前良心不安,写了忏悔书,没烧干净,这事便从此不见天日。
徐夫人表面上说膝下女儿都嫁出去了寂寞,认下了徐新月,把她在族谱上划为嫡女,但徐新月咽不下这口气,她要得回望舒的一切,包括那个英俊睿智、温柔专一、前途无量的慎济桓。
而之所以就连慎济桓都没有发现望舒死的蹊跷,正是因为慢性的毒是下在徐夫人送来的吃食里。她亲手做的,望舒最喜欢的点心,她知道望舒一定会吃。而望舒至死也不知道,自己死在了她以为最疼爱自己的母亲手中。
慎济桓觉得自己很可笑,在军中人人都说他算无遗策,他在沙场上无往不胜,但却妻死子失。徐翰为了挽回这段联盟,同时保住自己真正的亲妹,指天誓日答应慎济桓,一定寻回慎景行,慎家的一切都将是望舒之子的,如有违誓,让他基业尽毁,家破人亡。
慎济桓知道,仗已经打到如今的份上了,若是停下,徐家如何他不好说,但是好不容易安定的地方便又要起战火,徐家万般不是,徐翰护短,但如今大半天下不至于生灵涂炭,都是他与徐家的成果,他不能为了一时之气,而让更多的人死去。
但是,望舒的死他心中无法释怀,便一边辅佐徐翰进军冀州,突破定鼎天下的最后一个障碍;一边写信给师弟银月,请他来代替自己,他想功成身退去寻找自己和望舒的孩子。如果找不到,他就永远不再回来。
这是慎济桓对徐新月的报复,他让她永远得不到望舒的一切。死对她来说太容易,活着才是最好的折磨。让她看着自己费尽心机想要的到的一切都是空。
但是,在银月到来之前,攻克冀州的过程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难题与挫折。这让慎济桓的命运迎来了新的选择。
他算尽天下,却唯独失算了最亲近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