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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楼，大齐京城最大的酒楼。名字起的过于香艳但这里确实没有什么皮肉生意。至少表面上如此。
天香楼以美酒醇厚，美人歌舞和美食奇异立身，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天香楼做不到，与之对应的高昂的花费。
这里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窟，寻常贵族也难得来一次，更别说是普通人。
但关二公子和别人不一样，他有一个会赚钱有眼光的好爹和好兄长，有家族累积的财富，更有祖宗们和“五贵姓”女联姻带来的丰厚嫁妆。所以他在天香楼甚至有个vip长包雅座。
按照她的兄长，如今的御史中丞关攸嗣的话来说，在天香楼好过真的去青楼鬼混。便也默认纵容了她在这件事上的奢靡。
因此，天香楼的伙计看到那架豪华到在僭越边缘的马车，就知道金主爸爸来了。他冲到刚刚停稳的马车前，毕恭毕敬道：“小的给二公子请安！”
“赏！”一身白色月华缎袍子的少年挽着一清丽少女走下马车，他身后跟着三个美貌各异的少女，其中最温和无害的那个对伙计笑了一下，拿出一颗银瓜子放在他手上，见他千恩万谢，积极的在前面引路，关攸宁跟着，漫不经心道：“我听说天香楼来了绝色，今晚第一次上台。你们可真对我好，这样的事不通知我，还等我自己打听。”
“哎哟！二公子！您可真是冤枉咱们了！一来是侯爷前两日来发了通火，叫咱们不许再纵着您！咱们这不是避避风头，怕给您惹麻烦。二来，知道您素日喜欢美人，照道理应该怎么着也给您下个帖子。只是这个美人。。。”转眼进了关攸宁的长包包间，伙计压低声音道：“是个男的！怕您不好这口！”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看舞！又不是要睡他！男的，只要好看！跳舞不是一样的嘛！”关攸宁的话引得周围四位侍女都笑了起来，伙计也赔笑道：“二公子说的是！是咱们狭隘了！”
“你们也是的，好好的，怎么想着弄个男的来跳舞？这男的身段硬邦邦的！怎么能好看！”关攸宁接过美婢端上来的果酒，一饮而尽：“若是我猜中了，得叫你们吴先生赔钱！”
“二公子看了若是不满意，在下愿赔百金，博公子一笑。”门口传来一沉稳的男子声音。伙计见了连忙行礼问安。
男子做青衣书生的打扮，眉眼间难掩贵气，一派悠游但又淡漠的样子，实在不像个书生。
“让吴先生出百金，我怕拿了，明日就得再赔千金进你这天香楼。”关攸宁吐出一颗瓜子皮，任桐叶体贴的用手接住：“吴十三，你醒醒吧！你就没有做书生，先生，总而言之就是，任何文人的命！你就好好做生意，就是你对大齐最大的贡献了！”
“读书人，说什么钱不钱的，俗了。”男子在她身边坐下，对锦瑟颔首道：“劳烦姑娘给我一杯茶即可。”说话间，他抬手示意伙计可以出去了。
“慢着，我家锦瑟的茶哪有这么容易喝到。”关攸宁不知哪里摸出一把折扇，虚虚的按在了锦瑟端着的茶碗上：“大齐首富之子，没这么吝啬吧。”
“别人委托之事，你可以说我应酬。二公子的事，我何时轻慢过一次？”吴十三微笑着推开那扇子，接过茶一饮而尽道：“还是锦瑟姑娘手艺卓绝。”
“那老贼可是狡猾的很，你凭个舞男就能勾出他？”言语间，关攸宁很是不信。
“什么舞男，说话这么难听。”吴十三不知也从哪摸出一把折扇，打开掩面道：“二公子出身世家，怎地如此粗鄙。”
“吴十三，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新得的这把前朝画圣的扇子浇上水，让你清醒清醒。”关攸宁面无表情的端起茶杯，那书生终于有点慌了，合上扇子塞进怀里，赔笑道：“二公子消消气，舞男就舞男，那是我十六弟。”
“十六？”关攸宁瞪大了眼睛：“你疯了是不是，他才十二岁，你让他来做诱饵？”
“没办法。”吴十三一摊手：“那老贼一向都只喜欢幼童幼女，我家十六好歹一身武艺，个头不高，还能伪装一下。我上哪给你找幼童幼女做诱饵？”
“真出事怎么办！”关攸宁摆手：“不行不行，我就知道你不靠谱。你还是换普通……”
“刚刚下人来报，他已经定了位置，今晚一定到。歌舞不上演，他就会知道这是个陷阱。以后再也没机会了。”吴十三说到这里，脸色沉了下来：“二公子，想要复仇，就要不惜一切代价。你出钱，我出人，出了事，我负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可是十六……”
“十六他自愿的。他已经被父亲送入观澜阁了。听说我为你办事，发愁找不到幼童幼女样的暗桩，便自愿前往执行任务。”吴十三的话让关攸宁愣住了，她半晌才开口道：“他才十二岁……”
“我也是十二岁被送进观澜阁的。如果不是挣下着天香楼，我一辈子都得在那。我们对父亲来说，只是数字。如果你取消了任务，他就失败了，在我吴家就没有价值了。”吴十三的话说的冰冷：“第一次任务就失败，是会被重罚的。”
关攸宁脸色变了变，这时楼下的丝竹声已经响起，吴十三看向踩着节拍上台少年，淡淡开口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少年做敦煌飞天装扮，只是上身未穿衣服，只有轻纱璎珞在身。他虽然身量不高，但舞姿灵动，面容清秀，端庄清冷的模样确实有种雌雄莫辨的神使之美舞蹈间，门口有三个披着斗篷的人进来，伙计热情的上前引路，带入了关攸宁隔壁的包厢。
就在此时，桐叶那张温柔姣美的面容突然变得苍白，甚至有些发青，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关攸宁上前抱住她，小声道：“没事了，很快就都会结束，他再也伤害不了你了。”
吴十三坐在那里，又开始小口的喝茶。等到楼下一曲毕了，隔壁那人唤伙计进屋时，他突然露出了一个笑，一个完全不像是书生的笑，带着轻蔑，轻慢以及凛冽的杀意，但只有一瞬，他又收回了那个笑，仿佛还是一个人畜无害的书生。
隔壁的争执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了殴打伙计的声音，吴十三终于站起身，推门走出去再关门，一气呵成。他那业务性的话术从隔壁传来，大概三五句间，便说的对方消气，甚至起身离开。
他回来时站在门口，看着伏在关攸宁怀里害怕的桐叶，笑眯眯道：“二公子出钱多，又是老客户。咱们做生意童叟无欺，这边你看是我们替姑娘把鱼杀好端上来瞧瞧，还是姑娘想亲自动手，图个痛快。”
桐叶虽然在颤抖，但是她还是勉强要起身，她紧紧抓着关攸宁的袖子道：“我要亲手杀了他！”
关攸宁看着那暗室地牢的门打开，里面吊着的三个人，旁边的两个已经被割断咽喉死了，中间那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银发老者此刻已是遍体鳞伤，堵着的嘴似乎还想叫骂，但却在看到关攸宁的那一瞬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置信。
站在旁边的，除了成年高大的蒙面杀手们，还有刚刚在跳舞的那个少年。他还是一身跳舞时的装束，只是身上已经溅了血，甚至脸上也有血渍。但是他并没有擦，只是回头看到关攸宁后，原本清冷厌世的脸上绽开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二公子，十六没有杀他。”
“你做的很好。”关攸宁忍住心中的难过，拿出手帕要为他擦脸上的血，却被他退后一步躲开了：“脏。他们的血，脏。”
“十六，你先去梳洗回到舞台。”吴十三遣走自己的弟弟。眼下，就剩下站在那里虽然害怕，但是还是坚定的抽出刀的桐叶。
那老者挣扎的厉害，桐叶则一步步走近他，颤抖着举起刀：“七年前，你冲进下属的宅院，凌辱他们八岁的女儿，被反抗后杀了他们全家，还假装以家人性命威胁那个孩子，囚禁她成为自己的奴隶，肆意践踏她的身心，让那么多人轮流折磨她时，想过会有今天吗？”
那老者疯狂的摇头，眼球充血，桐叶笑出声：“然后，你把她卖了，卖为官妓，说她是罪人之女。那个女孩过了三年生不如死日子后被告知，她被推进地狱时，父母家人就都已经死了，世代书香的温良人家成了悍匪，当时她想到了死。她也确实死了，死在了滚滚的沧澜江，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复仇的鬼！”说着，刀一把扎进了他的大腿，看着他哀嚎，桐叶反而痛快的笑起来：“你那么小心，是因为做过太多这样畜牲不如的事吧！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在你的折磨里活下来是吗？”
刀一下一下的扎进那老者的身体，桐叶满身是血，她最后举起刀对准心脏时，露出了一个带血的微笑：“不甘心是吗？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外面有个猪圈，里面养了好多好多猪，足够把你们吃完了。你会死无葬身之地，不知所终。你的所有罪恶都会被掀出来晒在阳光下，你会身败名裂，祸及子孙！”
老者的眼神中带着轻蔑，桐叶又笑了：“你以为我说的是你残害幼童吗？当然不是了，当今陛下怎么会因为这种事，为了我们这些蝼蚁，怪罪拥立他的功臣呢？祸及子孙，满门抄斩，当然是因为谋反啊！你有没有真的谋反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会写你的字，谋反的证据，要多少都有啊！而你已经不能再开口说话了！你畏罪潜逃了！痛快吗？”
那老者开始疯狂挣扎，但桐叶再没犹豫一下，刀刺入了他的心脏，他彻底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