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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叹了口气：“阿淮本来也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了有那么个母亲，心术不正。”
她语气坚定：“这是他自己造的孽，理应自己担着，你办的很好，就算他是你的亲人，但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便不必手下留情。”
老太太年轻时也随老安王四处征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是个直爽通透的人。
江煜很少和祖母沟通，在他的记忆里，祖母一贯严厉，无论是教他读书还是习武都十分苛刻，一点差错都会被责罚，但只要不涉及这两样，祖母就会很温和。
随着他越来越久没时间回家，每次回来祖母都是一副慈祥模样，仿佛从前那个严厉的她根本不存在似的。
直到今日，祖母又显露出了些许锋芒。
“当年也怪我一心扑在边塞的战事上，让那萧霏寻到机会进了王府的门，才有了如今的诸多事情。”
“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好了，他们自作自受、自讨苦吃，便怪不了任何人。”
“你那个糊涂爹要是找你麻烦，你就跟他说是我让你做的，有什么事让他来找我。”
老太太心中跟明镜似的，她整日呆在院中不出门，看似什么都不过问，实则没什么能逃过她的眼睛。
“祖母今日倒是说的让孙儿惭愧的很。”江煜倒了茶递到祖母手上。
这么多年，若不是祖母压制着父亲，萧侧妃早就是安王府正妃了，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你原来跟我说，要将世子之位让给你弟弟，现在呢，怎么想。”
江煜的眸子黯淡下来，想想以前的自己是真蠢，怎么就会被江淮的外表欺骗了。
他几年前曾和祖母提过这件事，结果祖母罚他在祠堂跪了一个月，谁来劝也没用。
而现如今，看起来无比可笑，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对权利没有兴趣的江淮，最后却杀了他争权。
“以前我想着他想要，所以想给他，而现在，他越想要的东西，我越要抢。”江煜沉声。
“煜儿啊，你要快些懂得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走，祖母老了，陪不了你几个中秋了。”
“你心太实，别人对你一分好，你恨不得还上十分，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眼睛要擦亮，别养了白眼狼，到时候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江煜不得不佩服老太太的神机妙算，心道确实后来没了命，都是因为眼瞎。
老太太捏着发酸的手腕，这几年，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大不如从前。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孙儿，想她宁玉歌一生也立下功绩无数，为世人传颂，谁又知她家中这一片狼藉，疮痍满地。
江煜沉默着，眉头紧锁。
距离前世老太太去世的时间还有三个月，他当时远在边境，赶回来时祖母已经下葬，但据阿芷信中所说，祖母指甲青黑，疑似中毒。
自他重生醒来后，便托了魏展颜找寻医圣的下落，还安排了人守在祖母身边，对祖母吃的用的都格外注意，尤其是萧侧妃送来的东西，必要严加查验。只希望祖母能够躲过此劫，长命百岁。
老太太招手，秋叶抱来一个匣子：“祖母的嫁妆，一部分给了你姑姑，还剩下两份，大的那份是给阿芷留着的，她吃太多苦了，难免有人看轻她，你父亲那个人，最好面子，不知道会给她挑个什么样的夫婿，嫁妆多点也好给她安安心，小的你拿着，你别眼红嫌少，日后整个王府都是你的，不许争。”
老太太说着，跟哄小孩似的。
祖母不是个话多的人，今日却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像是要将先前所有没说过的话都弥补在今日一般。
因为命妇中秋当日还要前往栖霞寺祈福，江煜不便呆的太晚，嘱咐了祖母早些休息，便准备离开。
祖母叫住了他，他回头，看见祖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你同蒋家姑娘已经退婚，现下可有心仪的女子？若是没有，祖母就要为你相看了，你都二十一了，不能再拖了。”
江煜心中有事，脑子未反应过来，他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祖母安排便是。”
老太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头笑道：“木头。”
等江煜回了院子躺在床上，才想起祖母说了什么，心仪的女子？他回想了下，整天都在男人堆里，哪有机会见姑娘啊，这么长时间了，他就见过两个女子，一个是妹妹，另一个就是周瑾。
总不能是周瑾吧。
月光透过窗子洒进屋里，铺在江煜身上，他莫名的想起周瑾的小名：皎皎，皎皎月光的意思吗？
他披着月光睡去，梦里竟都是一个女子，弱不禁风的，清丽娇媚的，大大咧咧的，还有飞檐走壁的。
他睡了两个时辰，梁辨就来敲门，该去禁军大营了。
天地至尊，日月次天地。
五更天，江煜走在路上，就见已经有不少人出发去寺院祈福了。像这样的日子，寺院香火犹盛，早些出发路上便少些拥挤。
今日他的任务尤其繁重，怕是整天也无法休息了。
莫名的想起周瑾连着两天送来的饭菜，他心中有些个期待，今日不知有没有口福，又想起周瑾先前同他说抱书堂在中秋当日要大办宴席，他暗自摇头，算了算了，她那么忙，大概是顾不上她的。
周瑾此时早已开始忙碌，她定的是无涯客栈的宴席，所以无涯客栈今日不开门，只接她这一桩生意。
虽说这只是一桩生意，却可抵大半月的收入了，周瑾出手大方，定的都是平日不常能吃到的硬菜，掌柜的乐意的很，从三天前就开始准备，好歹在昨夜将事情布置好了。
抱书堂的院子是要摆上桌子的，连同大堂书架都要整体挪到一边，用布盖上，然后摆上宴席专用的桌子。
李秉受伤后的第二日就可以在别人的搀扶下起身，第五日就可以自行下楼，现在半个月过去了，早就能活蹦乱跳了。
他这几日和陈清恒两人去拜访了思鹿书院的长生院长，陈清恒原来就是他的得意学生，只是陈清恒时运不济，接连倒霉，后来便请辞了书院。
所以当院长再次见到他时，欣喜万分，又听说两人与近日名声大噪的抱书堂竟有直接关系，便嚷着中秋过后一定要去看看。
也许是出于双重好感的原因，长生院长竟主动留下了两人，给他们分析今年秋闱的局势走向。
说虽然几位负责秋闱的老臣都主张改革，但好在陛下反对，况且还剩半月便是秋闱，必然来不及做出变动，所以不必担心。
还与他们讲了许多重点要注意的地方，甚至连考官的忌讳一并讲了，两人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