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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海之中没有规则,但雾海之外有。
雾海之中不动手则以,一旦动手,必斩草除根。否则一旦泄露,损名事小,你永远不知道降下的报复是鱼死网破还是灭顶之灾。
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他声音落下的那一刹那,手掌已如鹰钩般直抓云澈,五指所至,空间荡开连绵的黑痕。
凛冽的阴风迎面而至,云澈上身后仰,手臂半抬在空中,似已被压制的难以动弹。
而就在鹰钩距离他胸前只余半尺之距时
……
砰!!
这声响动,沉闷的让韩全和柳镜二人瞬间失聪,双耳只余长久的嗡鸣。
他们的眸光,也从狰狞快速转为如坠寒渊的惊骇。
他们的师叔原本扑向云澈的身躯在一瞬间转为剧烈的后弓,一个巨大的血洞从他的后背破开,飞溅起漫天的碎骨。
中年男子的瞳孔完全失色,眼前陡然灰白的世界中,只能隐约捕捉到云澈脸上那似有似无的阴寒淡笑。
云澈手掌一转,中年男子背后的巨剑已落在他的手上,湛蓝的冰芒在剑身上绽放,然后狠狠刺入他的躯体,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中将他远远轰飞,直至深深钉入雾海大地。
霸剑门的首席长老,一个踏足半步神灭境的强者,就这么转瞬之间,被自己的爱剑贯穿,如死狗般钉在地上。
他的眼瞳在瑟缩中快速失焦,口中发出嘶哑的颤音:“半……神……”
以他的修为,就算面对半神,再怎么也不至于瞬息死境。
但可惜,身负半步神灭境的修为,又怎会屑于对一个三级神主生出戒备。
他的出手运转了六分力,已是不留余地。
而云澈,却是一瞬间爆发全力,让他连一丝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便绝了生机。
遥空之上,画清影眸中陡现异芒。
上一瞬毫无波澜,下一瞬便可爆发至如此程度。
这般程度的玄力驾驭……
难道……
他竟拥有八分以上的神格!?
再思及他的诸多异处,画清影对此竟丝毫没有
觉得惊讶。
“师……师……师叔……”
韩全和柳镜抖若筛糠,双腿打颤间,随时都有可能瘫软在地。
踏!
他们眼角人影一晃,云澈已是站到了他们身侧,脸上无喜无怒,甚至连一丝嘲讽都没有。
这一瞬间,两人如被毒蛇噬心,怪叫一声,以一个近乎完全相同的姿态后瘫在地。
他们脸色惨白如纸,上下唇快速的张开闭合,却愣是发不出一个字音,唯有牙齿碰触的颤声。
云澈看了画彩璃一眼,却没有再问询她的意见,而是伸出手来,冰芒掠动间,已是将两个完全破胆的神主轻易化为冰雕……随之又无声飞散,化作无尽齑粉,不现半丝血迹。
走到结界前,云澈慢悠悠的将渊晶收了起来,问道:“现在,找到答案了吗?”
画彩璃站起身来,思忖好一会儿,才弱弱的道:“难道是……恩情?”
云澈微笑:“是,但不全是。”
没有再让画彩璃自己忖度,他直接道:“你父亲交给你的问题——世上最贵重的,以及最卑廉的,它们的答案,都是‘情义’。”
“情……义……”画彩璃轻念了着这两个明明无比寻常简单,却让她此刻有些迷茫的字眼。
云澈侧眸,缓缓的道:“恩情是一种情义,有的人视之如天,得之甘泉,恨不能报之以沧海。而有的人……如你所见,你予他救命之恩,他却要笑你愚蠢,要反手夺你之命。”
画彩璃:“……”
“亲情是一种情义。有的人视之胜过己命,为之死而千甘万愿;而有的人……血脉至亲,有用时树之为工具,无用时弃之如敝履,嫉恨时杀之如草芥。”
“信任是一种情义。有人为之甘愿倾己相付,宁死不辜;而有的人,却会利其为刃,反刺其身。”
“还有师徒情义,多少人尊师为父,一生高敬;又有多少人欺师灭祖,杀师证道。”
“还有挚友之情……同门之情……男女之情…………皆如此。”
画彩璃认真的听着,许久,才轻声道:“这些,其实我都明白,只是……”
“今日这种事,你应该不止一次的遭遇过了吧?”云澈忽然道。
画彩璃一怔,螓首又更加垂落了一分:“是……”
云澈继续道:“那么,若是今天,你放走他们之后,他们带来的,是一个我们对付不了的人。你猜,我们会是怎样的下场?他们又是否会如你这般仁慈?”
“我知道。”画彩璃闭上眼睛,声音又低了几分:“但他们毕竟不是渊兽,而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着父母妻儿,要在层层残酷的竞争中才能成长至今……每次遭遇,我总是会想,若他们当真只是一时蒙心,而非真正的大恶之人……便无法去诛杀。”
她轻轻道:“姑姑常说,愚善非善,而是愚。可是我……”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美眸睁开,似是对自己道:“没关系,我历练的时间尚浅,总会
……一点点成长的。”
云澈却是看着她,格外认真的摇了摇头:“从一个将拯救苍生视为荣耀和己任的善者,到可以面不改色的葬灭万千生灵,的确需要成长。只是这个成长的过程,可是很痛的……可能痛到你无法想象。”
“而你,不需要。”
“我相信,你的父亲,你的姑姑对你的教诲也只是在引导你更加清晰的看清人性,而非让你‘成长’至如我这般冷漠无情。他们一定更愿意你始终保持着如今这般美好的至纯之心。”
面对画彩璃那满是讶异的眼眸,他似有深意的道:“成长,是凡灵必须踏足的荆棘。而你,只需要登上早已为你筑好的高台,用愈加通透的眼眸俯视凡尘万灵即可。”
画清影:“……”
她无法不再一次的讶异,讶异这居然是一个只有半甲子之龄的人说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