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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含笑道:“无碍,不过是多听一个人的话罢了。”
薛蟠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头:“拿穿衣裳来做比方,谁最合适谁买。”又伸出第二个手指头,“表面上看着均衡。”再伸出第三根,“实在差不多就抓阄。哪怕是打架、拼酒、斗蛐蛐,也要各位爷们自己在饭桌上解决。不可留给卖家做决定。”仆人定定的看了薛蟠半日,跪下磕了个头,走时眼角眉梢遮掩不住喜色。
大和尚头一回感慨自家的运气简直好到爆表。这趟下江南的都是太子世子之流绝非偶然,郝连波故意引他们来的,好替子侄铺路。年轻人、尤其是姓皇姓的少东家,没有谁不踌躇满志、没有谁不想……在要紧事上做主。
此时忠顺王府一干人等正在薛家。十三听说后当即跳窗户去换夜行衣,赶赴长春客栈听壁角。可惜那边住的都不是什么要紧角色,今儿也都没有跟去戏园子。卢二爷依然不在。十三发觉有个四十多岁半秃顶的穷儒也不在。
到了四更天,太子那仆人又来了,把薛大和尚从床上挖起来。
薛蟠迷迷瞪瞪的满脸不高兴。“大叔,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不睡觉啊~~”
仆人含笑打了个千儿:“劳顿师父了。烦请多说一句话。怎么断衣裳的合适。”
“哎呀这玩意弹性太大,得依着具体情况判断。横竖就是合身不合身、颜色喜不喜欢。一个人惯常穿红,今儿忽然说他喜欢绿色,显见在扯谎。弟兄们先把底线坦白出来,最低得买几样。至少让大家回去都能交个差,不至于挨打不是?若还有货品余下,那就看各人的能耐了。”薛蟠撑着脑袋想了半日,“孟道兄若能安排得各人满意,想必日后在兄弟们当中颇有脸面。”
仆人笑道:“今儿有位先生的意思与师父相仿。既得了师父的话,我家主子就更有底了。”
“哎呦大叔啊~~合着他都有主意了,大冷天大半夜的。贫僧眼皮子都撑不开。”
仆人满意而去。
次日一早,扬州送来小朱的急信,他接了熊猫会的第三单生意。这回的苦主颇穷,只能给扶贫价。
要杀的是个官,高淳县令王祥。他做的事儿倒也寻常,无非是收受贿赂、将无辜之人替有势之子顶罪。那事儿办得太不厚道,小朱忍不了。
高淳县有个私塾,五年前死了个学生。此子姓周,因相貌丑陋时常被同学欺负。有些性子顽劣的小子心情不好便揍他撒气、甚至只是揍着玩儿,终有一回将那孩子生生打死。王县令收了凶手家中银子,胡乱判害周生被乡野贼寇所害,贴榜缉拿、不了了之。
两年前,有京中来的管事到高淳替他们家老太爷寻找失散多年的兄弟,便是那孩子已死的祖父。既有了靠山,周家少不得要替孩子讨回公道。王祥又收了一回银子后,随意抓个学生顶罪。这顶罪的学生竟是私塾里头唯一没欺负过周生的,而王祥还收了这户人家的钱财。
第三单生意的客户便是顶罪学生之舅父,姓钱,扬州人氏,祖上五代皆屠夫。钱屠夫曾试过杀恶官报仇,非但没近王祥的身、自己反被打断了腿。幸而也立时装疯,逃过一死。近日从市井中听说了熊猫会,立时想起外甥死的冤枉。
薛蟠看完信后跟忠顺陶啸商议道:“这个单子就是我曾举例的,高衙内林冲之状。钱屠夫穷,但周家富啊!王县令不止害了钱屠夫的外甥,也没有替周家将真凶正法,所以周家的孩子至今没有申冤。”
卢慧安思忖道:“不过如今满金陵的少东家,要不要戳给他们,正大光明以国法惩治?”
忠顺与薛蟠同时说:“不用。”
薛蟠道:“这种圣贤书读书到狗肚子里去的官员还没人参奏他,必有后台。若扯上台面,少不得被人利用来搅浑水。少东家们这几天正分货呢,让他们安生分吧。”
忠顺点头:“是这个理儿。”
卢慧安看了看他俩,轻叹一声没再言语了。
倒是陶瑛在旁说:“既是周家有做官的亲戚,为何那县令还糊弄他们?”
“傻小子。”忠顺道,“你当人人都精明啊。那薛蟠这样的骗子还怎么骗钱。”
“哦……”
“大当家,给点面子行不?”薛蟠抽抽嘴角,指着信上几句话道,“借京城亲戚的东风,周家发了不小的财成了本阜新贵,已经阖家搬到金陵来了。慧安道长,过两日你不是要去给孙三太太贺寿?周生他母亲和嫂子可能也会去。”
卢慧安挑眉,半日才说:“我演技平平。”
“没关系。”薛蟠龇牙,“宝钗天生演技好。你稍微配合一下就行。反正你俩也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