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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人不言语了。
夏暄不知何时已走了出来,问道:“老婆子是你什么人。”
男人道:“不是我什么人。人家托我找她。”
薛蟠已捡起地上的蜡烛,晃亮火折子点着。夏暄也笑着两只眼睛道:“我们是贼不是官。你若不说实话,少不得人头落地。”
这男人遂开始胡说八道。偏他编瞎话的本事连甄瑁都不如,每句话都被几个蒙面人给顶了回去。绕来绕去,渐渐绕明白:此人乃外乡人氏,受镇上一位刘老爷之雇佣寻找久未谋面的姐姐。刘老爷全家皆死于旧年一场疫病,如今只剩下独身。因刘老爷的姐夫早早离乡,这男人辗转各地寻找,月前将将找到金陵。他道:“那旧荷包是刘老爷母亲留下的,我不过是想找到那个回去交差罢了。”
法静已开始念经。薛蟠亦合十诵佛道:“刘老爷既已没了家人,他的钱财少不得归他姐姐之子继承。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吧。”男人登时跳起脚嚷嚷不是。
夏暄轻轻摇头:“送给贾大人吧。”男人愣了愣,跌坐于地。
薛蟠从怀内取出绳子将他捆了,四面环顾,怅然道:“人家一家子做错什么了?无端遭此大难。”
夏暄点头道:“也难怪冤魂不肯离去。回头我出钱替他们做几场法事,好生超度超度。”
“夏公子慈悲。”薛蟠道,“我方才在想,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避开这场飞来横祸不能?”
“嗯?”
“假如刘老爷没有托凶手寻亲,纵然最终他没找到姐姐,姐姐姐夫一家子也不会出事。”薛蟠思忖道,“能不能办一份报纸,百姓可以在报纸上登寻亲启示。”
夏暄问道:“报纸是何物?”
“与朝廷邸报相类,但不是发行给官员看的,而是百姓。”薛蟠大略解释了报纸。
夏暄道:“寻常百姓就没有几个认识字的。这报纸弄来了他们也看不懂,故此不会买。”
“对啊……”薛蟠不觉皱眉。想做舆论,先得扫盲。不提高文化普及率,报纸办出来用处不大。乃怅然摇头。
法静止了诵经。“若先办出来,多多少少总能让百姓认得几个字。西洋百姓不是也不大认字的?他们不是也只有贵族和出家人识字?”
薛蟠击掌道:“师叔言之有理。咱们要不要试试?成与不成再说。”
两个和尚才商议了几句,那男人忽然大哭起来。却听他说:“你们不知道!刘老爷家有上百亩地啊!上百亩啊!我家辛辛苦苦种了三四辈子的地,连一块薄田都没有……”
薛蟠与夏暄闻言齐齐皱起眉头。良久,薛蟠叹道:“耕者无其田,良心便顾不得了,很容易铤而走险。夏公子,朝廷有麻烦了。”
夏暄忙问:“怎么了?”
“打从我朝创立到如今已安稳过了这么三四代,土地兼并要开始了。”薛蟠正色道,“一旦底层百姓看不到希望,渐渐的不免心态失衡,”他指着那男人道,“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早晚动摇朝廷根基。须得赶紧刹住才行。”
夏暄长叹一声。“怎么刹?满朝朱紫多半是陈可崇那样的货色。想动下头,就得先动上头。官员哪里是那么容易动的。”
“也不都是。”薛蟠道,“那不是还有林海、吴逊、戴青松么?”薛蟠微笑道,“对,还有杜禹。”
夏暄眼神一跳,微微含笑:“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到杜老大人头上?”
薛蟠慨然道:“夏公子,实不相瞒,我一直以为为官做宰之人十个有十个是没底线的。偏那回我随口跟杜家一个清客……嗯,就是你撺掇来的那位。”夏暄扑哧一笑。“我提到‘去母留子’。那位先生立时说,老爷子决计不会同意去母留子这种事。你看,杜大人官居一品,竟然还保持了这么正的良心,简直让人痛哭流涕啊。夏公子日后回京,若得空,不妨跟他老人家做个朋友嘛。”
夏暄眼中闪过狂喜,随即愁道:“杜老大人未必肯跟我做朋友。”
薛蟠挤挤眼:“不好说。上回没做,不代表下回也不做啊。有良心的人一定会认可有良心的人,绝不会认可没良心的人。”
夏暄登时猜测这和尚见杜家之人时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按耐不住喜色盈盈,负手道:“既如此,下回我试试。”
“阿弥陀佛。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