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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皖接着说:“既说互相照应,难道不连宗就不照应了么?”
梅二老爷抚掌:“贤侄说的很是。不连宗难道就不照应了?”
梅翰林竟无以反驳。半晌,看了林皖好几眼:“林贤侄不愧是林大人之子,好不稳妥。”林皖默然拱手以谢,再次惜字如金。梅翰林看林皖的眼神已变。
梅公子急了,连声劝说;梅二老爷只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横竖不答应。
梅翰林一叹,知道今儿已是白来。又听了会子扯淡,起身告辞。
才刚送他们出梅府大门,梅二老爷一把拉住林皖欢欢喜喜道:“走,回书房去!”二人赶回去接着琢磨费马猜想。
转过路口,梅公子骑在马上满脸怒气,急不可耐道:“兄长,这可如何是好!”梅翰林摇头。梅公子恼道,“待回京去我必求圣人把梅瑴成的官给撸了!”那长随眼角一跳。
“万万不可!”梅翰林厉声道,“你连个举人都不是,朝廷之上哪能肆意妄为。”
“我就说这个梅老二欺负我、给我没脸!难道是假话?”
“你当圣人会听一面之辞?林皖方才就在当场。细论起来你还惹他不起。”梅翰林悄然望了长随一眼,长随只专心看着前头的道路。
“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是。”梅翰林道,“就只能这么算了。”梅公子面黑如铁。梅翰林怅然念道,“行路难,难于上青天。”
直至回到家门口梅公子才勉强说:“也罢,放过他们。”
门子上前来回说县令老爷又来了,梅公子霎时脑袋都昂得高了些。梅翰林苦笑。就因为这位县太爷,梅公子短短十来天已变了个人。
次日,县令老爷奉国舅爷之命前往数学梅家劝说。梅二老爷烦得很,偏不得不出去接待。
小朱转悠到前堂瞄了一眼,发觉有个贼眉鼠眼的陌生人正东张西望。跟丫鬟姐姐打听,原来是县太爷的师爷,正托人去请客人的书僮朱儿出来。
小朱眼珠转了两圈,静悄悄闪到那师爷身后,忽然往其脖子上架了个冰凉的东西。“莫动!动就要你的脑袋。”那师爷果然唬了一跳。丫鬟小厮们齐声大笑。师爷这才扭过头来,原来这小哥儿手里拿着的不过是个木头托盘!
正要黑脸,便听那丫鬟说:“你不是想找朱儿哥哥?他便是。”
小朱冷哼道:“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师爷登时换上一副笑脸,拱手道:“原来你就是朱小哥。小人乃是本县县令大人跟前的师爷。”
小朱瞥了他俩眼:“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县令啊。他可是日日围着容嫔的弟弟转悠?他还想不想要官帽子了。”
师爷一愣:“小哥儿此话怎讲。”
小朱嗤道:“没听说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容嫔家里只一个兄弟,还是个秀才,半个官儿都没有。随便哪位娘娘看她不顺眼,动不了容嫔、动不了梅国舅,还动不了他区区一个县令?”师爷大惊失色。小朱悠然袖手离去。
县令自然是半分没劝动梅二老爷,垂头丧气离去。师爷又凑去他耳根下嘀咕了些话,愈发吓得他面如土色。当天晚上,县令偶感风寒,病了。
祭祖已经祭完,梅翰林还要赶着去庐州主持考试。又盘桓了一日之后,这连宗的梅氏兄弟便离开了宣州。
林皖却还没走。小朱自打学了易容,还没好生使过。遂每日数回改扮成各式各样的人,去街头巷尾茶楼酒肆胡言乱语。一会儿说容嫔得罪了皇后、快要失宠了,一会儿说吴贵妃托外祖父东平郡王收拾容嫔的弟弟、被王爷义正言辞拒绝,一会儿说五皇子跟太子抢幕僚、被太子狠狠整治。横竖就是让这些有心投靠之人掂量掂量风险,莫遭贵人迁怒。他还特特打听到几位即将启程前往庐州考试的秀才,设法说给他们听。
再过几天,林皖辞别梅家众人,要回扬州去。大伙儿皆有些不舍,遂说日后多多书信来往。
他与小朱并未直接回去,而是拍马奔了庐州。小朱精神头儿愈发足,这回每次可以画两张脸!林皖碰巧擅做假文书,路引之流不在话下。于是他俩每日揣着不同的名字身份顶着不同的模样穿梭于庐州大街小巷,将宣州诸事连同评议一道八卦给其余的秀才们听。庐州的大户、富户和官宦人家自然也在其中,青楼赌坊茶楼酒肆一样没放过。
渐渐的,越来越多考生们听到了这番言论:皇后与容嫔不睦,太子与五皇子不和。谁讨好本科主考梅翰林,回头必然被皇后和太子收拾。惨不惨就不好说了。
梅翰林有些纳闷。为何前来投诗文认先生的学子越来越少了?他们都不想讨好本主考么?许久之后才得知外头的传闻,再想查哪里查得着?
梅公子也拜访了几户人家,再没遇上像宣州县令那般顺眼之人,拉拢人才也不大顺利。遂有些呆不住,告诉梅翰林说想回姑苏去看看旧时同窗。梅翰林自知无法拦阻,只得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