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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儿子道:“横竖我喜欢,汗巾子就汗巾子。黑的洗洗便好。”
“怕是得拿肥皂洗。”
“我来洗我来洗!”
仇都尉等人堆在屋角,眼睁睁看那年轻的村汉手里抓着圣旨跑了出去,好悬当场急晕。老妇和她儿孙将其余东西分干净,各自回屋细看。
混过一宿,没有响动。次日早上老妇起来烧饭,才想起厨房横着外人。吓了一跳,口里念着观世音菩萨飞也似的蹿走。
等了许久,这家的老子儿子孙子一齐涌入厨房,个个袖子挽起,将仇都尉等摊开一地。两个儿子对着那护卫使力气拳打脚踢,口里嚷嚷“打死你个瞎眼的,敢惹老子!”三个孙子也趁势往仇都尉等身上踢几脚。好一阵子,老头道:“差不多了。”遂将他们搬去后院。
后院的地下丢了好些大麻袋,竹竿上晒着已经洗干净墨迹的圣旨黄绫。老少村汉们打开麻袋,将捆好的人一个个装进去、丢上两辆独轮牛车。不久,牛车拉出后门。路上有人问车上是什么,老头和儿子二牛说是给亲戚家送的腊肉香肠。仇都尉不禁绝望。只当江南民风温和,合着也杀人不眨眼。老夫堂堂朝廷命官,怕是要命丧于这帮贼民之手。
牛车吱呀吱呀弯弯绕绕的走了不知多久,麻袋子又被一个个搬下去。耳听流水声和鸭子叫,大约到了河边。果然,接着便有划船的声音。
半晌,听见那个二牛道:“爹,这些怎么处置?”
老头道:“待会儿到了河道岔口,你自然知道。”
又划了半日,小船停下。老头让儿子解开袋口把人取出来。不多时,仇都尉等被丢在岸上。只见老头趴在船底拨弄两下,嘿嘿道:“妥了。”
二牛道:“是那处破洞么?”
“嗯。”老头指前头道,“那条水急。把这船推过去,不用多久他们便会沉底。”
“还是我老子高明!”
老头左手拿起个大葫芦,右手托起高手护卫的脑袋往他口中灌。他儿子道:“爹,还浪费药作甚。”
老头道:“既是官府在查,咱们家的绳子好认。待会儿得换上寻常麻绳。此人一个揍了你们几百个,显见练家子。我恐怕外头的玩意捆他不住。”
“这些呢?”
“那些不用。一整天没吃东西,哪来的气力。咱们家好药也不多了。”
不多时,护卫又昏死过去。爷俩取别的麻绳换下原先的,将仇都尉一行人丢回船上。船尾已开始漏水。老头让二牛在岸上等着,自己撑船拐入河口,跳下船游回去。破船随波而下,片刻工夫飘出老远。
仇都尉早看出来了。这老头年纪虽大,武艺高强。故此先头不敢吭声。纵然饿了一日,他终究是武将出身,挣扎着将手上的麻绳凑近船舷磨了起来。不多久,绳子磨断,满船的人保住性命。
逃到岸上,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身上的东西都没了。就算赶到金陵或松江,寻到认得之人,这趟差事算瓜完——若说传圣上口谕,人家四皇子信么?
要命的是,仇钦差带来了一块如朕亲临的金牌,举国也没几块。那一家子全都不认识字,东西昨晚落到老妇之手。她说,她娘家村中有个金匠很是老实,今儿就拿去打金首饰。这么大的金块儿够打四套。自己一套,大儿媳妇一套,其余两套留给二牛三牛的媳妇。
圣旨已被洗得干干净净。三牛不肯跟来帮忙,就是因为要给杏花送汗巾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