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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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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管事模样的男人溜达到琉璃厂, 挨个儿铺子进去,询问掌柜的伙计可认得一件东西。那玩意是枚金印,四四方方毫无特色, 印纹也瞧不出意思。旁人询问其来历。

原来他主子姓王,是位御林军将领。昨儿晚上巡夜的忽听犬吠。虽不是自家,总殷勤几分, 便连平日不去的花园也走了一遭。好巧不巧的果然撞见了贼。小贼本来就蹲着, 远远的看来了人也不拔腿就跑, 又急慌慌忙活了几下才开溜。巡夜的赶过去提灯笼一照, 假山根处种着小丛芸草,土明摆着刚刚被动过。遂取花锄挖开, 寻到了这枚金印。家中太太、奶奶、小爷都看过, 不知何物。因前阵子御林军左将军之职空缺出来,他们老爷正在谋此位。恐怕是对家弄的巫蛊之器, 特命人寻行家打听。

跑了一大圈,谁都不认得。管事无功而返, 故事不免传开。下午便有人说,另一位将军府中也传出这种消息。也是昨儿夜里, 小贼后院埋金印,旁边移植了两株芸草。那府中只吩咐奴才们闭嘴,谁都不许告诉外头。众闲人大笑:外头已经知道了。

只两三天工夫,那事儿就被传偏了。说金印其实是鬼印,能用来调遣自古以来滞留人间的鬼兵, 要两枚合用方能有效。还有人编排出来该怎么个使法。登时有好事者上王将军府上求观看。王家也不吝啬, 大方给他们赏玩。另一家姓李的却三缄其口。虽早已被人试探出那事儿不虚, 却不肯给客人看东西。

故事传到容嫔之弟梅公子耳中, 狐朋狗友撺掇他看看, 若能带大伙儿同开开眼就更好了。梅公子先去了王家。非但看到金印,还吃了顿酒席。次日再去李家。李家他拗不过,终取出东西,果真与王家那枚一模一样。梅公子瞧着有趣,将两边的印纹都印下来,交给手下人让他们查查这是什么。

两个时辰后,王李两家都有锦衣卫上了门。东西确是小贼所埋,两家人什么都不知道。两枚金印遂让他们收走。

没过多久,金印摆上太上皇案头。钱将军的儿子早已被抓,压根不知道父亲逼宫造反去了。老头留给他们一枚金印,两种印纹连起来方显出只斜豹子脸。太上皇仔细端详许久,愣是不明白为何会一配三——熊大人手里还有一枚。因让毕安猜测。毕安说老奴愚钝。三皇子不是还在江南么?问问他就好。

就在此时,新任京营节度使云光进宫请罪:他儿子把差事办砸了。有人给云少将军挖了个大坑。那驿站里的看守和小卒子被人绑架,次日中午才放走。村酿也不是在村中买的,而是歹人自带的,故此醇香非常。连杀猪这事儿都是路过的客人心情好、买下一头猪来让村长分给大伙儿开荤,客人自己早都走了。放走配军的贼人乃是老手,脚印、马蹄印清扫得干干净净,只在案头留下一枚印纹——王李两家那种。

太上皇不免勃然大怒,将云光劈头一顿臭骂,刚上任就罚了他五年的俸禄。

只是金印居然一配四。从古至今兵符都是成对的,哪有茶壶茶杯似的配好几个?

饶是戴青松这种刑部起家、见多识广的也猜不出缘故。偏遇上薛家的幕僚朱先生即将离京、来戴府告辞,戴青松便略去人物、借战国夷族古事说给他。朱先生道:“那夷将好生狡诈。只怕四个得兵符的将军都以为自己是心腹,遇事用谁只看大将高兴。”戴青松敲敲案头。莫非钱将军还和另外三个人有勾搭。而他那个姓齐的外室,居然是义忠亲王重臣之女。

锦衣卫再查小花枝巷齐氏宅邸,从书房找到一副字。引的是两句旧词:雾恰山中隐豹,云还天上从龙。若说“芸草”便谐音于此,从龙莫非隐喻从龙之功?王李二将登时被抓去审问,二人博命叫屈、抵死不认。其实李将军之子在阿殊姑娘的九宫格中。不论他老子是否知情,如今逼宫已败,承认了便是灭门。

后来王将军被放出来,他们家满琉璃厂给人认的架势当是毫不知情;李将军依然关着。锦衣卫开始满京筛查寻找与钱姓逆贼有往来者。很快查到,此人常去某处斗鸡坊赌钱。斗鸡坊幕后东家正是司徒暄。

锦衣卫上端王府一问,司徒暄刚刚离京。前两天收到赵茵娘的书信,她要去东瀛当家做主大展拳脚。司徒暄心下焦急,当即快马往江南赶。

何侧妃听闻锦衣卫找儿子,特特出来相见,说暄儿的事我都知道。锦衣卫问起斗鸡坊和钱将军。何侧妃道:“他那个斗鸡坊里头什么人都有。我早劝说他关掉的。”犹豫片刻道,“斗鸡的门道甚多,胜负皆可控。许多大人和管事借机行贿、通门路,看每天进出的银钱数目便能知道。”

她说的在理且清楚,锦衣卫也踌躇不定。倒不是司徒暄不可疑,实在比他可疑之人多了去,端王系从来都没靠近过御林军。遂暂时将他搁置、通知南边的毕得闲等他到了探问。

而钱将军及其党羽做事干净、不留痕迹。关左将军在告老还乡的路上忽然死了,没等到锦衣卫派人审问。汉阳的金豹客栈让朝廷给封了,抓走一串人手、也逃跑了不少。

潜伏在庆王府的大薛先生忽然告诉上司:他敢断定那些事就是庆王所为。自从毁容之后皇帝还没上过朝。宫中传出的消息、脾气极坏。论理说庆王就算不欢天喜地,也当幸灾乐祸才对。然而庆王和世子爷俩成天不是乌云蔽日就是火冒三丈,砸茶壶茶盏已成家常便饭,还掀翻过几回桌子。若非自家出了大岔子,焉能如此?

太上皇闻报,甚以为然。庆王府做的那些事他多少知道些,原先只当小儿子捞钱。乃吩咐道:“凡与律法不合之事,皆不许他做。”毕安垂头偷笑,心知老圣人是想看看庆王诸事受困还能有什么举动。

之后便热闹了。其实贵人产业都不大守规矩,庆王府本是最不规矩的一家。以次充好的、强买强卖的,青楼里逼良为娼的,古董行销赃的,更有不上税的比比皆是。各方同时相逼,庆王府的进项肉眼可见即将大幅度缩水。

江南却是另一种热闹。八月乡试,赵文生和徐大爷同时下场。林海再次押中考题。依着赵文生和枪手西江月的学识,二人中举已没什么悬念。陶瑛回到金陵准备成亲,范家也择好了联姻的姑娘。孙家着急娶大奶奶,婚礼比忠顺王府还早。三皇子乔装改扮跟随商队南下广东,预备从香港出海。不明和尚只觉头顶的泰山飞走了——夹在太上皇和皇帝中间还挺危险的。

范大爷原本住在孙家,这天忽然来薛家、想问和尚借所宅子。原来是他堂妹范氏就要到了。

薛蟠摸摸下巴:“我们家空宅倒是有,只是不方便离孙家太近吧。”

“不错。”

“还得车马便宜。你们家小姑娘忽然奉命出嫁、千里迢迢赶路,不免忐忑。范兄若不挑剔——”薛蟠犹豫了会子道,“荣国府几位姑娘少爷刚到金陵时,住了所大宅子。离我家和甄家都近、离孙家稍远。贾宝玉跟着他韩先生到松江念书去了,贾迎春在松江职校上班,惜春拜了位苏州的先生学画、也不在。如今是三丫头并史家小姑娘两个住着,空出来不少院落。横竖你们兄妹不过暂时呆几日,去那儿各种便宜。”

范大爷问道:“史家小姑娘是?”

“就是保龄侯、忠靖侯的大侄女,父亲战死那位。原本一直在京城。旧年贫僧不是陪林大人进京么?林小姐觉得她还挺可爱的。京城你也知道,什么都不让女孩子学。便借明徽郡主的名头带回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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