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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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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离宫云云只是一时的气话,这才没有认真计较,谁知她竟反复提及此事,居然像真的存了这个念头。皇帝心中悚然,手掌重重压扣在几上,大声喝道:“住口!你在胡说些什么?!”烛火随之摇晃了两下,压抑的喘息声清晰可闻,他铁青的脸在烛光里忽明忽暗,现出几分凶兽般的狰狞,“这就是你心底真正的想法吗?你就这么想离开元极宫?……离开我?”

话音未落,他猛地站起身,往前一步逼近到皇后身前,死死握拳,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幽深如潭的眼中泛出赤红,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巨大的影子随着他的动作迅速蔓延到大半个墙面和天花板,仿佛一座漆黑大山将她团团包围,顷刻就要压顶。

殿外的笛曲也在这时戛然而止,紫宸殿内外像是突然坠入了安静的深渊,遥远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声夜鸟的嘶啼,听得人心头发瘆。

他在她面前发怒的次数并不多,但显然这是最严重的一次。就像被触到逆鳞的龙,难以抑制地爆发出强烈的怒气和威压。连皇后这样身经百战的人也不可避免地感受到沉重的压力和心底压制不住的战栗感。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短短时日,他的气势越加强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帝王姿态,已经不是她轻易能抗衡的了。而她所孜孜以求的那些东西,也随之越来越渺不可及。

但皇后本就是遇强则强,宁死不服输的性子,即便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仍是昂头对视回去,眼中的狠厉决绝不下于他,针锋相对,分毫不让,半点都没有退缩的意思:“从始至终,我的态度从未变过,你若无心我便休。你心有顾虑,疑心重重,我又何必再枉做小人。”

“我若无心你便休,我若无心你便休……“他口中咀嚼了两遍,突然清晰地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我与你两载夫妻,数月恩爱,在你这里竟只落得轻飘飘‘无心’二字 ?而你,不久前还口口声声心系于我,要与我一道守护这万里河山,种种花言巧语,数不胜数,还说连死后也要同棺而葬,永世不能分离。甚至一刻钟前你还主动缱绻亲吻,情意绵绵,转眼却要轻易弃我而去。你只顾指责我无心,但你这作为难道就是有心?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皇帝说到极怒处,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脖颈,强迫她将头抬得更高。他手上的力量比之从前有力得多,她竟没能立刻挣脱。这多半都要拜她的操练所赐,而这样粗鲁蛮横的动作,他从前是绝不会为之的,多半还是因了她的熏陶。如今这成果用到了自己身上,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皇后闭了闭眼,眼前突然又浮现出梦中那条激烈澎湃的大河,滔天的巨浪仿佛要吞噬一切,无数画面光影重叠交错,纷繁芜杂,一道强烈的痛楚从手心闪电般传到心脏,让本就痛不可当的心越发疼得要裂开了。她惹他动怒的那番言语,虽是心慌意乱下未经细想就说出的话,但又何尝不是她心底始终迈不过去的坎。

“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我无心,那便让你看看我真的无心是什么样子?”皇帝淡漠至极地笑了笑,拇指轻轻拂过她的唇瓣,眼中闪动着从未见过的异样神采,一往情深却又冷若冰霜,“你再多说一个字,朕就命人造一条金链,将皇后你锁在紫宸殿,让你此生再不能踏出殿门半步。至于外面那个人,朕可以为了你不计较他的狂妄僭越,饶恕他的性命。但是他休想再见到你。你这一生一世也再见不到其他人,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你只能陪在我身边,与我心意相通,为我生儿育女,同我白头偕老。既进了元极宫,你这辈子就别想再离开,你就是死,也只会死在紫宸殿,死在我怀里。你说这宫中无你安身之地,不错,天地之间,王土之上,除了我怀中,世上再无你方荟英安身之处。”

每个人心底深处都有重重牢笼深锁的野兽,不为人知,不见天日。但是今夜,他的笼门大开,脱笼的野兽展露出真实的模样,露出血腥的獠牙,朝她肆无忌惮地咆哮。

皇后听着这最狠毒语气说出的残忍又动人的情话,从心到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你……”

皇帝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黑色的阴影突然压下,柔软的唇紧紧压在她唇上,滚烫的舌随即探了进来,不同于昨日渡食时的温柔缱绻,他像要把她整个人生吞活剥那样凶狠地吻她。她的呼吸全部被夺走,根本喘不上气来,很快就手脚发软,头晕目眩,眼前像有无数雪花在闪动。可皇帝尤嫌不足,俯身将人禁锢在怀里,迫切又狂乱地抚过她的肩背、手臂——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记得避开她的伤处,最后手落在她脖颈处,强势扯开衣领将手探了进去,下一刻,整个人如过电般僵住了。

突如其来的强势侵占终于停下,皇后这才得以喘息,她本能地将人推开,自己往后退了两退直至扶手角落,胸口起伏得厉害,刚喘了几口气,见他一副怔忡失神的模样,便顺着他目光低头望去,只见自己衣襟大开,几道深褐色的伤疤从胸前亵衣里延伸出来,横贯整个胸口直到右肩,深深浅浅,交错纵横。明亮烛火之下,凹凸不平的伤疤上每一丝细小褶痕都历历可见,清晰得触目惊心。

她一咬牙,索性解开衣带将外衫脱下,坦然露出胸背和两条手臂,原来那几条如沟壑般狰狞的伤疤不过是小儿科,她身上的远不止这些,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锋刃割裂的狭长,箭矢留下的圆形,火烧之后的褶皱,甚至手臂上还有一处野兽撕咬的残缺不平,重重叠叠,满目疮痍。这几年的养尊处优到底有些效果,肤质洁白细腻,却更加衬得这些顽固的旧伤疤仿佛雪白绸缎上被胡乱割划的裂痕,怪异且丑陋,更显得可怕。稍一凝神细看,就仿佛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让人胆裂魂飞。

这画面的冲击实在太震撼,皇帝只看了两眼就无法忍受地移开了视线,徒劳地攥紧拳,咬牙道:“是谁?!是谁伤的你?”

他的反应竟像是第一次见到一般,与已知的信息似乎有些违和,但这疑惑只是在皇后心头一闪而过,并无暇细思。她既然已决定坦白,就再不隐瞒,照实说道:“我十一二岁就偷偷摸上了战场,直到进京嫁给你,这数年间,伤过我的人不计其数,不过他们大多已经死在了我手上。”

“最初只是乔装成兵卒混入其中,后来老四积累功勋升了校尉,我就戴上面具冒充是他,我们兵分两路,各自行事。蛮族见他神出鬼没,行踪无常,明明有伤在身第二天却又能行动自如,简直不似常人,惊惧之余便给他取了个恶号,说他是人间恶鬼的鬼将军。可惜这群蛮人想破了脑袋也没猜到,面具底下其实是两个人。”

平淡的语气说着惊心动魄的往事,仅仅只言片语,就仿佛有无数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场景在眼前须臾而过,硝烟、血腥和铁刃的森寒气息混杂在一起,浓烈得让人窒息。

“因为二哥的死,父亲和大哥管束我更严格,一定不会同意我的所作所为,我不想被他们啰嗦,便一直瞒天过海,私下行事。本以为木已成舟就够了,之后总有坦白的机会,谁知拖了几年竟阴差阳错和你有了姻缘,要入京来做你的王妃。先帝亲自指婚,此事关乎大局,势在必行,为了不节外生枝,我只得想法子将事情敷衍过去,一路瞒到现在。”

“这就是你想要的全部内情。”皇后神色木然,似是有些灰心沮丧,“并没有什么不得了的隐情,不过是我任性胡为留下的烂摊子。”

皇帝沉默着没有说话。

殿内又安静下来,皇后脖颈处的脉搏一突一突地跳着,跳动的声音从脖颈直通到耳内,像有一面鼓在耳中不停敲响,咚咚咚咚,一声紧似一声,无端让人不安,她半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斑驳的身体,坚强倔强的面具终于露出一丝忐忑的裂痕。

“很丑陋,是吗?”她低声问自己的夫婿。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好多次,勉强放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