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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小六说话爱卖关子,九爷让他有一说一,不可添油加醋。
小六不乐意似的把嘴一撇:“就知道您也这么说。得嘞,都听您的。我们去的时候,光顾着屋里的死尸,没想到茅房里还藏着一个,是个闹肚子的哥们儿发现的。嘿,我过去一看,好悬没把我乐死。那位就露出个脑瓜儿在茅坑外,整个身子全泡屎尿汤子里,废了好大劲,才把他给拽出来。不瞒您二位,我活着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着那么深的茅坑。嘿嘿嘿……”
九爷拍了一下桌子,眼珠子一瞪:“说着说着就没正形,让你说人,没让你说茅坑深浅。”
“嘿呦喂,我的好师父呀,您也太强人所难了吧,说话不得一句一句说呀。”小六老大不服气,说话也不带好气儿。
“是呀老弟。小六愿意怎么说,你就让他怎么说吧,何至于这么矫情呢。”黄老太爷向着小六说话。
有黄老太爷的话,九爷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小六得了便宜,乐得满脸飞眉毛。
黄老太爷突然说道:“这么一说,就对了。”
九爷一愣,忙问:“什么对了?”
“小六不是说从茅坑里拽出一个人来么。那人之所以没陪着那三个一块儿死,全赖一坑屎尿活了命。老狸子的鼻子格外好使,有没有人味儿,隔着一二里地都能闻得见。正是茅厕里的臭味遮住了人味儿,所以,那人才能幸免于难。”
这么一说,九爷就明白了,于是催着小六法赶快说说从那人的嘴里问出什么来了。
小六说:“我吓唬他说,要不说实话,我就把他头朝下塞茅坑里。他让我吓唬住了,所以我问嘛,他就说嘛。我问他,看见屋里三个人都是怎么死的了么?
他说看见了。他说他刚要提裤子站起来,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于是探出脑袋去看了一眼。结果不看则可,看了之后,身子一软,整个人掉进了茅坑里。他看见,有个猫脸小老太太,掏活人的肚肠子吃。他吓得大气不敢喘,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在茅坑里呆着,一直呆到我们进了院。要不然有人上茅房,他估摸着就要熏死在里面了。
我又问他,跟屋里死了的那三个是什么关系?
他说,那俩男的跟那个女的,搭伙过日子,是小三口。他跟他们三个是老乡,今儿他过来谈事儿,没想到事儿没谈成,老乡却尽数归位了。
我接着问他,是干什么营生的?
他支支吾吾不跟我说实话。嘿嘿,想跟我耍心眼儿,他还不够资格。让我几句吓唬,他立马说了实话。他说他跟死了的三个是干跑渣子营生的,还说他们只是卖人,而不害人。
您二位听听,这叫人话么,拆散人家的家庭,拐卖人家的妻女,居然还有脸说不害人。要不是我嫌他身上脏,非踹他个半死不可。”
“该打,确实该打,最好活活打死才好。”黄老太爷愤愤地说。
“您老说得可太对了。对待坏人,不能有善心。”话是对黄老太爷说的,眼神儿却瞄着师父,分明这番话是说给师父听的。
九爷不搭理他,自顾自地拿起烟杆儿,点着了烟叶,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小六接着说:“既然是老狸子害了其中三个的性命,那么这件事情一准儿跟那个鬼丫头若兰有牵扯。我就问那小子,卖到的姑娘当中,有没有一个名叫若兰的?
他想了又想,才说似乎有这么一个。不过,那个丫头的原名并不叫若兰,至于叫什么,他记不住了。他之所以记得这个名字,是他把那个丫头送到小李妈的面前时,小李妈随口说了一句,这孩子长得俏皮,瞧着小摸样儿,俊得跟朵花儿似的,干脆就叫若兰吧。
他既然认得若兰,我就接茬问他,这个若兰原籍是哪儿的?
他想了一会儿,告诉我说,好像是杨柳青那边的。那天,他去杨柳青那边挑货,有个老婆子喊住他,把他领到家里,指着一个小姑娘,问要不要。
他一瞅那姑娘长得好,当即说要。那个小姑娘就是后来的若兰。
他说他问过那个老婆子,那个姑娘是她什么人。
老婆子说,是她给孙子买来的童养媳,还骂她是个扫把星。从八岁买回家,养到十六岁,正寻思让她跟孙子成亲,结果孙子居然扎水缸里淹死了。
那老婆子认定是扫把星害死了宝贝孙子,留下只会碍眼,打死了有些可惜,倒不如卖了得好。卖到窑子里,让她受活罪,比打死她更解气。”
“嗐……”九爷听了直叹息,“真够心狠的。”
“就这么着,那家伙买下了小姑娘。调教了一阵子后,带到小李妈的面前,转手卖了个好价钱。他倒是多跟我念叨了一句,他说那个小姑娘看着老实巴交,实际上很有心眼儿,而且心肠不善,老婆子的那个孙子脑袋不灵光,说难听点儿就是个二傻子,很有可能就是那丫头把二傻子推进缸里淹死的。”
“唏……”九爷唏嘘道:“人被逼到绝路上,杀人倒也无可厚非。小小年纪, 就有杀人之心,只能说骨子里带着狠辣。这个若兰,当属女中秦舞阳也。”
“是呀。”黄老太爷说道:“做人如此有心机,做鬼则更是狡诈难训。看来,更要快点儿找到她才行呀。”
“六子,”九爷说,“你赶紧去盯着小臭,看他每天会去哪里。他常去的地方,或许正是若兰的藏身处。”
“放心吧。我已经让人盯着他了,一有消息,立马给我报信儿。”
“用别人我不放心。还是你亲自盯着为好。”
“师父,”小六不大高兴地说,“我知道您向着他,可您也得想一想我如今的身份已经跟早先不一样了,我如今身兼两区掩尸会的会长,您让我去盯梢,您也忒拿我这个会长不当会长了。”
“这会儿你就别管身份了。”九爷很是不满地说,“他是你师弟,你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出事吧。好!你怕丢人,我不怕,我去!”
见九爷数落自个儿,小六非但没生气,反倒呲牙笑了。
“黄老爷子,您瞧瞧,我的这位好师父都这么大岁数了,火气还这么大。照这么下去,非自个儿活活气死自个儿不可。得嘞,师父说得话,徒弟谨遵也就是了。”说着,朝师父做个鬼脸儿,“师父呀,您老人家陪着黄老爷子好好聊天,徒弟我呀,嘿嘿——盯梢去喽。”
说罢,倒背着手,迈着方步,一步三晃地出了门。
“这个混小子,早晚非气死我不可!”九爷气呼呼地说。
“老弟,我觉着小六说得对。你这人就是气性太大,这样不好。小六天生就是顽皮性子,到多大岁数也改不了了。这孩子顽皮不假,可他对你的孝顺可是有目共睹的,你有小六这么一个好孩子在身边儿,你呀,就知足吧。”
此言一出,九爷绷着的一张脸立时舒展开了。
想想也是的,小六爱耍嘴皮子气人不假,可那份孝心却是难得的。
想到这些,九爷的脸上露出欣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