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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华倒是很听话,赶紧把耳朵竖起来,要听扁担常往下怎么说。
扁担常清了清嗓子,说道:“说起这件事情,我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去年,又似乎是前年,反正甭管哪年了,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也就行了。
那天早起,我挨家挨户去送水。本来,南城那边不归我送,赶巧那几天往那边送水的伙计崴了脚,而我又想多赚几个,所以,我把他的差事揽了过来。
我记得那天我刚给一户人家把水瓮倒满,挑着空桶没走出多远,就让一个小叫花子把我给拦住了。我记得他好像是姓袁,虎头虎脑,挺机灵的。”
白莲华赶紧接过话茬:“那就是袁三了。”
“对!”扁担常点一点头,“就是那小子。他问我,想不想发笔小财。我说好哇。我问他,让我干嘛?他让我拿我这条长扁担,从井里勾一个死人出来。
我说这活儿我不干,我的扁担不占晦气。他说只要干了,就有一块大洋可拿。我一听干这么点儿小活,就有一块大洋可拿,也就答应了他。
于是乎,我跟着他拐了个弯儿,进了一个大宅门。也就是殷家。
殷家的老管家跟我说,他家后院有一眼水井,井里面有具死尸,只要我能勾上来,当时就给我一块大洋。但他有言在先,这件事情最好不要传出去。
我就是一个干苦力的,谁给钱就给谁干活,多余的话,我不爱瞎叨叨。老管家就是看我实在,所以,他才用我。
跟他到了后院,他指着一块石板说,死尸就在里面,问我有没有把握把死尸捞上来。我说试试看,于是跟那个叫袁三的小花子把石板搬开,接着,我把扁担伸进去试了试深浅。
整条扁担都伸下去了,才听到水音儿,说明那眼井是深井。我当时就纳闷了,为嘛有人跳井后不赶紧打捞,偏偏弄块石板压住井口呢?这不是诚心不叫里面的人出来么?
殷家的老管家让我少管闲事,只管把死尸打捞上来,然后就没有我的事儿了。
我一想也对,人家的事跟我无关,我只管拿钱办事,别的一概不问。说句实在的,真没少费劲,才终于把死尸勾上来。”
白莲华赶紧插嘴问:“男的女的?”
“男的。”扁担常说,“是个小伙子,多说了也就二十岁。别看已经死了,但模样照样看得清楚,是个俊俏后生。嗐……”扁担常叹了口气,“死得太惨了。手脚用铁丝绑着,脖子上锁着一挂铁链子,我揪他头发把他从井里拎出来的时候,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在头囟的位置,好像是根钉子。”
“我的天呀。”白莲华一脸惊诧,“这不是被人害死的么?”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不能胡说,殷家的老管家也警告过我,不准我到外面瞎说。我拿了钱,立马走人了。剩下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殷家闹鬼的?”白莲华一脸雾水,“你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扁担常说:“袁三跟我说的。”
白莲华问:“他怎么说的?”
扁担常说:“那几天,我心里面一直跟堵了块石头似的,别别扭扭,很不好受。总觉着那个从井里被我勾上来的小伙子有冤屈无处诉。赶巧,我碰见了袁三,于是把他拽到一边儿,让他跟我说说,他是怎么跟殷家搭上伙的,那个井里的死尸究竟是什么人?
那小子是个轴脾气,起初死活不肯说,禁不住我连哄带吓唬,他末了还是跟我说了实话。
他说,他也是稀里糊涂让殷家的老管家给拽进院里的。他只想到大宅门讨口吃的,让人硬生生给拽到了里面,本以为人家要揍他,没想到给了他一只肥烧鸡,让他可劲儿吃。
他吃美了之后,问人家让他干什么活。老管家跟他说,他只要帮着把从井里捞一具死尸出来,就给他钱花,还给他吃的喝的。他是花子,不嫌晦气,听说有好处可拿,立马答应下来。然后,他就被带到一个小房子里关了起来。”
“关了起来?”白莲华不解,“难不成是怕他跑了?”
“八成是吧。”扁担常说,“他就说他被关了起来,屋里有沏好的茶水,还有一些小点心。”
“待遇看起来不错呀。”白莲华更是不解,“干嘛对他这么好?”
“不知道。”扁担常说,“反正关了他整整一宿,转天不等天亮,老管家把他放了出来,让他出门去找我。”
“找你?”白莲华更觉着稀奇了,“难不成,殷家的人知道你准会经过他家?”
“我也纳闷。”扁担常拧着眉头,“据袁三说,他刚出门,就撞见了我,然后就把我领到了殷家。后面的事儿,我刚才已经说了,我跟着袁三进了殷家,到了后院,捞出了死尸,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我走了,袁三却没能走得了。他说他刚要走,就被殷百里给拦下了。”
“呀!”白莲华忙问,“是殷家的当家人殷百里拦下了他呀?”
“反正袁三就是这么说得,至于他说得是不是实话,我就不知道了。他说殷百里拦下他后,问他肚子饿不饿?他说还行,不算饿。
怪就怪在,他明明说了不怎么饿,而殷百里却偏偏要他吃东西。好像他不吃,就是多大罪过似的。
既然人家管饭,他索性敞开了吃。但就在喝下一杯水酒之后,便开始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听到窗户外面有人说话。他听出,其中一个是老管家的声音,另一个似乎是殷百里。
他听那个似乎是殷百里的声音说,只要过了今天,咱家就清净了,不会再有邪鬼闹腾了。
接着,便是老管家的声音,说什么只要让小叫花子背着死鬼,绕着小姐的屋转三圈,我再把那些符咒化了,邪气就散了。
而后,又听那个好似殷百里的声音说,那根钉子要不要拔下来。
老管家说,不能拔,那根钉子倘若被拔下来,麻烦可就大了。还说,您什么都甭管了,我处理就是了。
俩人又嘀咕了一会子,然后把门打开,让袁三出去。
袁三自己说,他当时魂儿就跟让人用根绳子牵着似的,身不由己地往外走。一直来到那具从井里勾出来的死尸旁,老管家让他把尸体背起来。
他不愿意背,但是手脚不听使唤。把死尸背起来后,老管家拿出一个梨瓜大小的铜铃铛,走在前面,一面晃着铃铛,一边呜哩呜喇的也不知道念叨了些什么,他傻傻地跟着走,想走慢一步都不行,两条腿就好像不是他的一样,人家停,他也停;人家走,他就跟着走。
走到一个小屋前,老管家在前面摇铃、念咒,他则跟着转圈圈。转了三圈,本来蓝天大日头,一眨眼便阴沉了下来。老管家似乎很慌张的样子,吆喝一声,让他放下死尸,然后从他背后撕下一张符咒来,让他赶紧滚蛋,从今往后不准往殷家的门前靠,不然打断他的狗腿。
他撒丫子就跑,光听后面说什么坏事了,坏事了,但不敢回头看,一口气跑了出去。躲起来饿了两天,见没有什么动静,才敢又跑出来要饭,结果让我给逮着了。”
扁担常把话说完了,自顾自地吧嗒起了旱烟。
白莲华自言自语:“怪不得昨晚见着袁三的时候,他好像有话要跟我说,原来他是想告诉我这些事儿呀……”
“小白,”季老皮问:“你念叨什么呢?”
“没事,没事。”白莲华赶紧说:“我就是心里面犯嘀咕。”
季老皮又问:“你惦着怎么办?”
白莲华没有回答,他听得出来,季老皮是问他,还要不要跟殷家来往。
他本想说不再来往了,但一想到自己攀上了殷家,就会有好日子过,就会有大洋娶吴媚娘,就会有好衣裳好帽子好靴子,说不定哪天殷家还能给他一条金子。那样的话,他不就是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了么……
“没事,没事,二位哥哥放心,一准儿没事。”他咬着后槽牙,挤出笑容来说:“我办事有根,绝对不会出格。你们呀,就盼着我把好日子过起来,到时候我天天请你们喝酒。”
傻笑几声后,又说:“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二位哥哥,回见。”
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匆匆,生怕走慢了被扁担常那条长扁担的钩子勾住了似的。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季老皮问扁担常:“你说小白会不会出事?”
“说不好呀。”扁担常摇了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他造化吧。他的事,咱管不了。再说直白点儿,咱也管不着。随他去吧,万一他发了财,不还能帮衬咱这帮穷哥们儿一把吗。”
“说得是呀……”季老皮长吁了一口气,“希望他这回平安无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