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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百里到底图我什么呢?”
白莲华很想在死之前知道答案,只可惜,他的嘴巴张不开,这个问题没法问出来。
殷百里离开椅子,走过来蹲在他身边,对他说:“你一定很想知道原因吧?”
白莲华心说:“我他妈的实在太想知道了,您老行行好,让我做个明白鬼,到了阎王爷那里,我也好有个交代。另外,我还想送你一句话,是肺腑之言,我日你殷家祖宗八辈儿!”
“你一定在心里骂了我的祖宗八辈儿。”殷百里好似看穿了白莲华的心,但他并不恼火,反倒很高兴,“我告诉你吧。你呀,该死!”
白莲华不明白了,心说:“我没招你,没惹你,也没把你家孩子扔井里,也没糟蹋你闺女,更没刨你家祖坟,我为嘛就该死呢?你为嘛不该死呢?”
“你一定纳闷,为嘛你该死。”殷百里呵呵一笑,“那是因为呀,你跟我死去的姑爷,生辰八字一模一样。”
“爹。”绿琴说话了,“把姓白的弄死,真能救回我的蓝哥哥吗?您可不能糊弄我呀?”
“闭嘴!”殷百里很是懊恼地嚷叫,“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小贱人,我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要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早就把你的皮给剥了!”
“老爷,请息怒。”管家老姜替绿琴打圆场,“小姐不过是挂念姑爷罢了。再说,以前的事,也不全怨小姐,是姑爷太狡猾,利用小姐的善良,欺骗了小姐。”
“不准再叫那人姑爷!”殷百里吼道:“他是我的克星,是我的冤家对头,是我殷家的讨债人!”
“爹!”绿琴泪眼婆娑,极尽委屈,“他是我丈夫,您不能这样说他!”
“是呀老爷。”老姜也说,“人都已经没了,就不要再怨恨了,这样,对您对小姐,都没有什么好处。”
“好了。”殷百里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我只是气他骗我,说起来,也是我对不起他在先,他害我在后,这或许就是因果报应吧,我今日受病魔之苦,也是我咎由自取,不能全怪别人。”
说罢,又对侧躺在地上,尚有一丝意识,却形如死尸的白莲华说:“我要用你一命,换我一命,回头我好好发丧你,你在阳世为穷鬼,到了阴世,我成全你当财主。”
白莲华有心破口大骂,奈何连喘气都费劲,更别提张嘴骂人。他在阳世虽然贫穷,但他还没活够,让他到阴间当财主,他不甘心。他想到了吴媚娘,想到了季老皮、扁担常、陈老义等等一切熟悉与并不太熟悉的人,他真想这当儿突然有个熟面孔蹦出来,救他出危难。但是,这种期望无疑是奢望,不会有人来救他的,他唯有认命。他想好了,做鬼之后,会在第一时间回来报仇,要让姓殷的父女和姓姜的老棒子不得好死。
“小白,”殷百里和风细雨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听完这个故事之后,你就能够死得瞑目了。”
白莲华心说:“你最好快点儿白话,我怕我熬不到听你说完。另外,我不会瞑目,多会儿要了你老家伙的狗命,我多会儿才能闭眼。”
殷百里站起身,倒背着手,绕着躺在地上的白莲华,不紧不慢地踱步,同时说道:“很久以前,有个津门少年,随父亲与叔父去往京城大栅栏赁下一间铺面,做起了字画生意。
那少年天资聪慧,有一番雄心壮志,奈何天生体弱,整天与汤药为伴。
自丧母之后,少年忧思成疾,终日咳血,虽然父亲请遍名医为其医治,奈何全是徒劳。
那少年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以至昏迷不省人事。
正当那少年的父亲与叔父正在心急火燎,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有位破衣烂衫,形如乞丐的道长兀自来到门上。
本以为道长是来化缘,而道长却说,他是为拯救生灵而来。
少年的父亲与叔父,认定那道长是天上神仙下凡间,于是跪求道长快些救救孩子,至于报酬,一切好说。
道长见到昏迷不醒的少年后,用一双脏手翻开少年的眼皮,看了几眼之后,又将少年的嘴巴捏开,又看了几眼之后,用手按压少年的肚腹,随后告知少年的父亲与叔父,少年的腹中有个瘤,是与生俱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瘤,而使得少年无论吃多少名贵药材,身子始终虚弱无力。加之少年自丧母之后,忧思过度,滋长了毒瘤的生长,以至阻塞血脉,让少年有了性命之攸。再过两日,毒瘤必定膨胀爆裂,少年必死无疑。
听道长之言,少年的父亲与叔父跪在道长脚下,求道长大发慈悲,无论如何也要救救那孩子。须知道,那孩子是家族单传,若不幸病殁,家族的香火只怕也要断了。
小白,你一定纳闷,那少年即便咽了气,他的父亲难道不能再续弦,不能再生一个?还有他的叔父,难道就没有生儿育女,为家族延续血脉的能力么?”
白莲华听得很清楚,他心中恰恰有此疑问。
“嗐……”殷百里笑一笑说,“那少年的父亲,是个至情至义之人,同时又是个异常固执之人,自丧妻之后,发誓不再续弦,有违誓言,不得好死。而那少年的叔父,天生不喜女色,偏有龙阳之好,以至不能娶妻,哼哼哼……嗐……又怎能生儿育女呢。”
这么一说,白莲华心中的疑问打消,他也明白,殷百里说得是自家之事,那个所谓的病秧子少年,正是他本人。妈的,这么一个祸害,早就该死,老天爷不长眼,让他活到现在,把我给害了。
殷百里又说:“道长慈悲,先用银针封住少年的血脉,再将几只毒虫放入少年口中,用以毒攻毒的方法,以毒虫压制毒瘤。少年呕出半盆黑血之后,逐渐苏醒了过来。
见少年起死回生,父亲与叔父感激不已,要用一半家产作为答谢。
道长坚决不收,对少年的父亲与叔父说,少年腹中的毒瘤无法根除,只是暂时压制住使其不再生长,待毒虫逐渐老死之后,毒瘤便会失去羁绊,疯狂生长,直至膨胀爆裂。那时候,少年所遭受之苦,远比现在要大得多。
再者,毒虫克制毒瘤之法,也仅能用此一次。如若毒虫老死之后再用,反倒适得其反,毒虫非但不能阻止毒瘤生长,反倒会因克制不住毒瘤而疯狂撕咬肚肠。那样一来,少年所遭受的苦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若想让少年延续性命,需常年跟在他的身边,用银针刺穴法压制毒瘤滋生的同时,再想别的法子医治。只是,这要少年的父亲舍得才行。
嗐……少年的父亲,又舍得让儿子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但若不听道长之言,儿子的性命就无法保障,权衡之后,只得狠心让儿子随道长而去。
道长答应,待将少年的顽疾彻底根治之后,会立刻放少年回家与家人团聚。
如此,少年便做了道长的徒弟,改名长生。从此随在师父身边,云游四方。三年之后,师徒二人在邙山脚下一座破败的道观中留住下来,一住就是几个年头。
起初,那道观中,除了师徒二人,还有一位耳聋眼花的老道长。老道长羽化之前,收了个小徒弟,姓胜,名晞,拜老道长为师之后,改名羽生。
长生与羽生,年纪相仿,性格相投,虽然并非一师之徒,却比一师之徒还要亲近。二人瞒着师父结拜,羽生大长生一岁,故被长生尊为兄长。
半年之后,老道长远离尘器,羽化登仙。羽生便拜了长生的师父为师,自此,两个小兄弟终日形影不离,不是手足,胜似手足。
这段缘分是天注定,羽生是上天派下凡间搭救长生而来。
长生常被病痛折磨,羽生便只身入深山深处,为长生采摘稀有药草,虽然不能治根,却能暂时缓解长生的苦痛。
长生有此兄长,怎不感激涕零。一眨眼,几个年头过去了,两人相继成年,情谊更甚当年,犹如伯牙子期,已成知音密友。
那年初春,师父前往武当山拜访故友,一去便是半个年头。兄弟二人没了拘束,乐得自在,终日嬉笑打闹,忘却人间何世。
嗐……本来一切太平,而天意却非要拆散这对密友,到头来,手足反目,血染道袍,留下的除了悔恨,还有——无奈……”
说完这些,殷百里惆怅长叹,两行老泪自脸颊打湿衣衫。
“老爷。”老姜劝道:“不要再说了。他一个将死之人,您说这些,根本无用。”
“不——”殷百里摇了摇头,“我要说。我心中的毒瘤,比我腹中毒瘤更叫我备受折磨,我只有说出来,才多多少少好受一些。再说,这后生为我所死,我不能叫他死得不明不白。”
“嗐……”老姜叹气道:“有此一日,都是天意,这后生死得其所,也算是他功德无量了。”
白莲华叫苦不迭,心中委屈:“我不想功德无量,我他妈只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