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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逍看着他,叹了口气,又说:“终于有一天,羽生得到了那把妖扇的藏身处。于是,他便利用样貌和口才,与那个村姑接触,博得村姑的芳心后,顺利见到祖父和父亲一心想要得到、被误以为是神仙扇的妖扇。
可惜,他定力不足,贸然去修炼扇面上的符咒,以至失了本性。你去见他时,他已经走火入魔,要不然,他也不会将扇子拿给你看。你杀了他,反倒是成全了他,不然,他也会像他的祖父和父亲一样,最终在疯疯癫癫中耗尽自己的生命。
扇子落到你手,的确帮你压制住你腹中的毒瘤滋生,也帮着你改变了运势,让你这大半生处于富贵当中。但富贵终有到头日,你如今腹中满是毒虫,全都是拜那把妖扇所赐。
妖气入你肚腹,毒虫借你腹中毒瘤存活,说难听点,你已经成了一个毒人。最终,即便毒瘤不会爆裂,那些毒虫也会无休止地在你体内滋生。你这两年一定每到傍晚时,浑身就会有一种莫名的酸痒感,那都是毒虫在你体内游动而引发的。
到头来,毒虫终将把你变成一滩腐肉,而它们也会与你一并腐烂成一滩血水。整个过程漫长而艰辛,我劝你还是早一点自行了断的好,一旦毒虫成熟之时,你所遭受的苦楚,要比毒瘤带给你的痛苦大数倍。好了,我话就说这么多,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邙山逍不再理会殷百里,径直走向白莲华,伸手按住其头顶。
这时候,白莲华才头一回看清大坏种的长相:一张大脸圆圆扁扁,好似个倭瓜;秃眉毛,凸眼珠,鼻子大得出奇,厚嘴片子赛鲶鱼。就这幅尊容,足够十个人看半个月的。
邙山逍按住白莲华的头顶,嘴里念念叨叨,白莲华听不懂他念叨的是些什么,只觉着一股暖流自头顶贯通全身,让他连骨头缝儿都觉着格外舒坦。
“出来!”
猛听得邙山逍嚷了一嗓子。
几道白雾,自白莲华的口鼻中窜出。
站在一旁的马九爷飞步上前,将一个梨瓜差不多大的小坛子往空中一抛。
那几道白雾好似鸟儿入巢一般,飞速钻入坛中。
待坛子从空中落下时,马九爷稳稳接住,快速用画有八卦图案的木塞将坛口塞住后,恭恭敬敬地捧到邙山逍的面前:“老前辈,已经全都收了。”
看上去,马九爷的岁数比邙山逍还大,居然尊称邙山逍为老前辈,可见这位怪人的岁数跟他的样貌并不相符,说不定这个怪人懂得返老还童的门道,以至于面貌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
邙山逍将坛子一把抓过来,塞进背着的破口袋里,说:“姓胜的四代人,为了这么一把破扇子,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值呀,不值……”
说罢,一把将坐在地上的白莲华拽了起来:“傻巴,热闹还没看够呀?”
白莲华这当儿已然恢复元气,赶紧作揖:“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哼!”邙山逍没好气地说,“要不是我爱吃你的药糖,我才懒得救你。”
“呀!”白莲华愣了一下,怯生生地问:“您说,您爱吃我的药糖?”
“可不是么。要不然你的药糖怎么总对不上数。嘿嘿嘿……”邙山逍坏笑了起来,“都是我偷吃的。”
白莲华这才明白,好一阵子,卖出去的药糖跟收到的钱总是对不上数,本以为是坏小孩儿趁他没注意偷了他的药糖,没想到是这么个老小孩儿干的。
“您往后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管够。”
“得了吧,我已经吃够了。回头呀,好好过日子,别总想着一夜发财,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儿,便宜就是当,懂么?”
“懂了,我懂了,以往是我犯傻,您说得对,我就是傻巴,还是天底下最傻的大傻巴。”
“好了。我该走了,你是跟我一块儿走呀,还是留下陪着你老丈人说说话呀。”
“我跟您走!我跟您走!”白莲华已经吓破了胆,抓着邙山逍的一只胳膊,生怕邙山逍把他落下。
“老前辈,那他……”马九爷拿眼瞟了瞟瘫坐在地上自言自语的殷百里。
“让他自生自灭吧。”邙山逍说,“这是他的报应,谁也帮不了他。”
说罢,抬脚便走。白莲华紧紧跟着,恨不能贴在邙山逍的身上。
“嗐……”马九爷对着殷百里叹了口气,又对立在一旁犯傻的老姜说:“你多费心照顾照顾他吧。”
待九爷他们消失不见了之后,老姜蹒跚着走到殷百里的身边,蹲下来,小声问:“老爷,老爷,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殷百里没有反应,目光呆滞,嘟哝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老爷?老爷?”陡然之间,老姜眉头竖起,目露凶光,“老奴送您上路!”
一连三刀,刀刀扎中要害。殷百里抖了几下,口中涌出黑血,用一双含着老泪的眼睛凝视着老姜,苦涩地笑了笑。
老姜狞笑着说:“我服侍你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都快死了,这么大的家产总要有人帮你看着才行。不如,你行行好,就给了我吧。你那闺女,我会好好帮你养着,我还要让她给我生孩子。你当年怎么杀你师父,我今天就怎么杀你,你不是总觉着愧对你师父么,今天我成全你,你该谢我才对!”说着,又一口气捅了几刀。
殷百里笑着闭上了眼,他是自己求死。这样,他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看着殷百里的尸体,老姜得意地笑着,没有一丝惧色,也无一丝愧色,就好像被他杀死的并非自己的主人,而是一只鸡,抑或一尾鱼、一条狗。
笑够了之后,将死尸拖到井口边;搬起死尸两条腿,丢入井中;再搬起石板,将井口盖住。
一切利落了之后,哼着曲儿奔前院走去。从这一刻起,他就是殷家的新主人了,往日的小姐,将在今晚成为他的妻子。
空无一人的后院,一片死寂。
突然,压住井口的石板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