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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水被阻挡在高墙之外,它们愤怒咆哮着,竭尽全力的抓扯着光滑的墙壁。我们现在不需要担心在梦中被无尽的水吞没,即使通过狭小缝隙闯入的微不足道存在,也会被早已准备的排水系统解决,但我们都知道这是暂时的。
我站立在这扇高大的复合钢门前,门的表面和边缘有着整齐镶嵌的金属条,是我亲手打造出来的,毕竟这是我们能搜寻到的,最多最常见的物质。它们大多都来自废墟,脆弱不堪,但经过了无数日夜的锤炼,它们此时展现出惊人的韧性和力量。城内人都管我叫老铁匠,可能是因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所以不用担心叫错人。当精准有力的机械与腐水结合,我们注定无法继续依靠它们,我这空有一身的本领此时也显现出重要性。
滴。
我的手环收到了一条讯息,是一位前来拜访的客人,哦!我的天哪,这还是除了星环外的第一个主动拜访的客人呢!我最后看了一眼我的孩子们,朝我的家里走去。我的家位于边缘位置,靠近围墙,那里有着水渠,在方便我取水的同时,也能欣赏环形花坛中的各色小花。随着我靠近小屋子,我也看到了那个拜访的客人,他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衣服下,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兜帽。我并看不见他的脸,他就像个木桩子般站在离我门口不过几步的地方,直到我靠近才抬起头。
“您是老铁匠吗?”
我来到他面前,点头回应。即使距离如此之近,我也只看见了那棱角分明的下巴,和络腮胡。他先是看了一眼两侧无人的街道,然后递给我早已拿在手上的一卷纸,平静的说道:“若是能打造出来,我愿意支付相等的报酬。”
打开房门,屋子内部被我改造成一个工作场所,我将固定在万向轴上的小黑板拉下来,把图纸平铺在上面用磁石吸住。打开屋内之灯,我看着图纸上的东西,愈发入迷。图纸上精细画着一把似刀似剑的武器,就连刀背上分层的微小弧度都被清晰标注出。大致看上去还是倾向于刀器,长度较短,正反面有着不同的曲线纹路,像是一个无直线组成的浮雕般。但我看到了标注,这是花纹,而并非雕刻。我不由挑了一下眉头,转头看着我这位亲爱的客人,确认他不是和我开玩笑后,我开口询问他:“先生,必须做这种花纹吗?用途呢?”
“只是当一件艺术品,能削个苹果就行,不需要很高的强度。看看这些吧,我相信您一定做得到的。”他的态度异常坚定,从腰间取下一个不大不小的袋子放到桌子上,发出沉重的声响。那是他带的原材料?这也省去了我找材料的时间,挺好的。我打开袋子,顿时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便是强烈的眩晕感!袋子中装着四五个大致规则的方块,不知是何种材料,有着类似图纸上那种诡异的花纹,在灯光下反射着彩色光芒。我捡起其中一块在手中掂量几下,看向那个男人,似乎是在无声的询问这个材料的来路。“这些是被海水冲上岸的,我只不过是在切石料时偶然发现的这个。它上面的花纹很美,像极了我梦中所见,我不能拥有它是我此生的遗憾,兄弟。”
“虽然这么说,但你也应该清楚,我并不能完全的打造出图纸上的花纹,并且无论是正反面的不一致,还是这材料的纹路难以琢磨,它们都是对我极大的考验。我以前也制作过相似的东西,但客人的范围都是大致的形态,我”我用着不容易被误解的语气和其商讨着,忽然,他掏东西的动作令我停了下来。一块巴掌大的石板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目光一下就被这块普通的石板吸引,就连我接下来想说些什么都忘记了。那块该死的石板,我感到一股犹如磁铁般的引力,令我有种模糊的冲动,大致是将其抓在手中。
“剥开表面,得以窥见内在,进入映宿,得到真理!我相信你老铁匠,你一定可以成功的,时间对我来说不是问题。”说罢,他便离开了,留下痴迷研究石板的我。
深夜,我挑灯作业,将大致的流程都用笔记录在纸上,那些材料在我桌上散发着神秘祥和的光芒。做完这些,我的视线落到那块石板上,我拿在手上把玩,随即感受到自石板深处传出的冰凉之感。石板的正面用着一种古老的语言写了几句话,或许城中的费逸能研究出其中的奥秘,他掌握着不少已经接近失传的语言。转过石板,背后雕刻着一个大眼睛,周围附着着很多条状的生物,他们和材料的纹理一样,都是旋转扭曲的。看久了会觉得这些虫子正在蠕动挣扎着,借助同伴的身躯越登越高,想要越过高墙进入眼眶中。眼眶,我注意到内部有着三个瞳孔,它们和石板的灰色阴暗色调一样,除了最左边的那个。像是真的用鲜血浸染般,那个瞳孔中竟然有着一抹血红色,盯久了看会觉得不安。
当天边出现一抹几乎不可见的光亮,我的疲倦终究是战胜了我,在那张矮小到几乎要和地面亲密接触的小床上,我沉沉睡去。伴随着似乎来自遥远的,难以理解的声音,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像是一个失去意识的行尸,在古老意志的指示下,我踏着破碎的玻璃道路前进。我的两侧都是立体的玻璃空间,我能看到无数个不同状态的我。走过玻璃道,在灿烂至极的夺目光芒中,一座雄伟的但不可视的巨大城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在远处游荡的意识在身躯触碰到什么后被拉回,我回到了我梦境中的身躯上。手摁在无形的壁障上,一扇淡绿色的竖纹木门如浮出水面般显形!我尝试用力去推拉,但那道门像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般,毫无反应。
我在门前徘徊良久,像个浑浑噩噩的游荡鬼魂,一股冰凉之感传来,我醒了。窗外的天空聚集了很多灰色的云,手环上的时间显示中午时段,但我感觉像是下午了一般。无论是洗漱还是进食,我都在回想那个始终清晰的梦境,它似乎在我脑中根深蒂固,像是一个交互的入口,我始终能感受并前往那个神秘的地方。
“或许可以分段打造?但我不是很清楚这个材料的特性,火候也不好把握,他给我的材料似乎只够使用一次。”直至夜晚降临,我都坐在小木桌前,一边看着前方黑板上的图纸,一边在纸上构建着设想。纸篓内都是我失败的杰作,这把刀已经占据了我所有的心思,愈是研究,便愈是痴迷于其中。花纹的问题其实已经解决的七七八八,只需提高锻造次数,然后在适合的阶段补充新花纹,通过折断压合,扭转拉伸等可以尝试制作。但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温度,这个重要的参数我并不清楚。若是普通常见的材料,我完全不需要耗费如此心神,但这个是我至今都未接触的材料,我心中也没底。
又一个夜晚,我再次沿着熟悉的道路来到那扇木门前。这次我入睡前将石板握在手中,当我再次触碰它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那扇木门在我眼前毫无征兆的化为齑粉。声声悠扬的乐声自门内世界传出,我走进这个不可视但能感觉到的城堡,道路随着我的脚步而出现延伸,我行走在这片虚无缥缈的世界中,那股乐声愈发响烈。我能在某种特定的律曲中听见一种情绪——暴躁。当这个概念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一瞬间便天翻地覆!大地升起,虚无碎裂化作一场细雨,一片无尽的平原出现在我的面前。那雨声替代了乐声,愈发激烈,那高速密集的雨水如尖刀般,似要将这世界撕裂。
忽然,我看到一个人影,我的视线像是望远镜般,看到远处山顶有着一个人影。它手中高举着什么东西,在以一种怪异的频率朝自己的身体刺去,我默默将其记在心间。最终,一道落雷将其化作粉尘,飘到云端成为其中一员。我在这片世界中游荡,我想要醒过来,但发觉自己似乎陷入了深度沉睡中,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这里就是那个男人所说的什么宿吧?似乎和梦境有关系,剥开表面表面”我嘴中反复嘀咕着这两个字,突然,我的视野中出现一株怪异的植物。它高二三十厘米。通体翠绿,有着竹子般的分节,其顶端有着一片似柳叶的碧绿叶子。我伸手摘下那片叶子,它在我的指间迅速枯萎,但并没有卷曲和变形,它似乎会一直保持这个形状。我不知怎么,又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只见我右手持叶,左手手腕朝上抬起,然后
“啊!该死!哦,我的老天爷!”
我于惊呼之中苏醒,如同一只受惊的动物般从床上跳起,一抹明媚的阳光照的我睁不开眼睛。我揉揉眼睛,顺着那股疼痛的源头拉开袖子,我看到了手腕上鲜红的痕迹,但伤口似乎已经愈合大半。我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看着自己左手紧握的石板,像是丢开致命毒药般,它落到地面发出愤怒的响声。半小时后,我再次确认了紧锁的房门和窗户,我又将石板捡起,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完好无损的它。
“我可以依靠石板进入那个世界,获取我想要的知识,然后付出相应的代价,是吗?还是说,这是退出那个世界的办法?”我再次看了一眼伤口,深红色的划痕附近有着不规则的红肿,高低起伏,就像那只眼睛的构图!但这是我们人类受伤了的正常反应啊,伤口结痂,然后伤口周围不同程度的浮肿充血,我如此安慰着自己。
我依旧清晰记着那个规律,我打开熔炉,将一块材料放入其中。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都在和那些材料打交道,就像适合的时候知道适合了,我随心所欲的调控着温度,并以梦中的节拍敲打着铁砧上的材料。夜晚我则是拜访那个世界,手上的划痕也随之增加,它们交错着,似乎想组成一个什么图案。
嗤!
当我将那把打磨完毕的刀放入淬火油里时,那声悦耳的回应令我感到满足,我还是这么喜欢听这种临近成功的声音。我长出一口气,趁着这个时间段,我匆忙的吃完了我的午饭。然后将那把刀抽出来,对着窗户用右眼查看成果,看起来不错,我的技术还未退步。我仔细的审查了短刀,刀身上已经有了一些深色纹路,确认无问题后我对其进行回火处理,然后细细研磨开刃。这个过程非常考验耐心,还有手感,我一直进行到下午才算完工。我将短刀擦拭干净,它在灯光下反射着奇异的光泽,但这还不够!我准备好溶液,将短刀浸入其中,进行最后一步——酸浸。
将是一个无眠的夜晚,我并不能睡觉,因为我必须得等到酸浸完成。我靠坐在床上,双手捧着那块始终冰凉的石板,窗户外适朦胧的夜色,附近路灯昏黄的光线让其看上去不那么阴森。通过窗户能看到我邻居一半的墙壁,还有一小块延伸到远处的道路,墙壁山爬满了绿植,若是夏天开花,想必一定非常美丽。但可惜这鬼天气想到这,我又开始伤感,若不是这洪水,我现在可能在和亲爱的一起幸福的经营着铁匠铺。本想在那个小村子中安静祥和的渡过余下时光,但老天爷啊,看看你那苦难之中的子民,我们即将被抹除,从这个世界上。
轰隆隆
窗外又传来雷鸣声,这雨像是永不停歇的齿轮,当它旋转到某个刻度,我们的一切抵抗就会分崩离析!大自然的力量不容小觑,我早已做好迎接自己结局的准备。为何会如此悲观?我询问着自己,也许是夜晚思绪迸发,勾动深埋内心的恐惧。我的视线落到石板上,那睁开的眼眶中,那三枚瞳孔中的中间,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