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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香跪下来之后，正好张洞也带着一批人赶到，两方人马一对视，皆愣在了原地。
吴叔要将拂香扶起来，拂香死死地垂着头，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这时拂香爹好像明白了什么，有些紧张地望着张洞问：“张洞小哥，你们一家人里，一家人里有县令吗？”
张洞有些懵的点了点头：“对啊，我们褚大人啊。”
拂香爹面色瞬间白了，带着自己一行大约十个人，纷纷上前，磕在了褚灵跟前。
“褚大人，是贱民有眼无珠，不知是大人在此休息，贸然打扰，还请大人饶命。”
褚灵赶紧让万三金他们将人扶起来，而后望着几人道：“我是大人没错，但我现在也不在县衙里啊，而且这地方又不是我独家私有，怎么能不许别人过来？”
褚灵见几人还是一脸惊惧，虽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她明白这个时候温和劝话没有用。
所以——
“都给本官站起来！”褚灵大喝一声。
几人连忙站起身来，惊慌失措地望着褚灵。
褚灵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刚要问话的时候，鬼夫子抬扇轻敲了一下褚灵地肩膀：“他们自称是贱民。”
褚灵一怔，继而想起了马钊，想起来有人为了诬陷前太子造反，所以冤杀了元洲驻军近十万人，而他们的所有亲眷皆成为了罪人之后，一辈子只能做贱民，再无翻身的可能。
他们是贱民？
他们是元洲驻军的后人？
褚灵张了张嘴，望着拂香问：“菩萨姐姐，你有亲人是原先的元洲驻军？”
拂香害怕地回头看向自己的爹。
拂香爹赶忙上前拱手道：“大人，小的柳申义，弟弟柳申福犯了死罪，葬在了元洲。但毕竟是弟弟，所以小的带着一家老小去拜祭一番，绝对不会故意惹事，而且，而且”
拂香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褚灵的表情，稍微放下些心来，接着道：“有大官人说了，现在都可以拜了，村子里有人拜了回来了。只要付个五十两银子开门红，就能进去了。”
“五十两！”褚灵一脸震惊，她现在可不是刚来时候的两眼一抹黑，她深知这五十两银子对于一个普通百姓来说，这就是个天价，更何况他们还被打成了贱民。
这分明就是利用这些人拜祭先人的心情在大肆敛财啊！
拂香爹又跪了下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下。
“大人放心，这是我们这十几年来攒的钱，绝对来路清白，大人，大人，我们请大人喝口热茶”拂香爹颤着手，从腰间取出一个荷包，恭敬地捧到褚灵的眼前。
褚灵微微摇头，心底有些难受地道：“我不要这钱，你们自己留着吧。”
拂香勉强镇定的看了眼褚灵，而后扶着自己爹站了起来，低声道：“这位大人是个好人。”
拂香爹紧紧地攥着荷包，被扶起来之后，还是深深地朝着褚灵施了一礼。
褚灵看着眼前的老人，如果按照他的兄弟比他小几岁来看，这个年纪怕是在元洲军里已经升到了一定的职位。
原本以为一人建功立业，全家都能享福，结果只因大人物的争斗，元洲军成了牺牲品，而他们的家人也被连坐，一生都是贱籍。
“大周乱成这样，真是悲哀。”褚灵轻嘲一声，回去坐了下来。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万三金轻咳一声，望着几人道：“相逢就是缘，这荒郊野外的，凑个一桌吃饭不打紧，而且我们还没饭吃。”
苏和也板着脸道：“大家都遇到了鬼打墙，所以现在大家都是可怜人，不分什么县令，什么民，一起吃饭吧。”
拂香爹等人也渐渐被说服了，再说了，人家也没打算在他们身上贪图什么，吃个饭而已，也不打紧。
于是众人便用路边能捡到的石头或者树叶铺地，就这么坐在了一起。
小花回来后，张洞便帮忙烤鸡去了。
拂香爹这边两个卖艺的小伙子大石和小锤便一起过去帮忙去了。
几人围坐一起，从一开始的尴尬，到后面也慢慢地聊开了。加上有吴叔这个生意人在，八面玲珑的，很快几人就没什么隔阂了。
褚灵也从几人的话语里更加清楚地了解到了当年叛军的家人们到底过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日子。
首先户籍上面就是贱民，所以他们不能从商，不能科考，不能学手艺，一旦被发现，那就是三十大板的事儿，得要了他们半条命。
而且贱民不能拥有自己的土地，只能帮人干活，并且工钱还比正常人要低个三分。甚至这些人还没有人权，若是贱民里出了个像拂香这样好看的人，早就被纳为通房了。
对，连个妾侍的名分都没有。而且作为通房，还能随意被送人。
拂香之所以能逃过这样的命运，是因为当时柳申义想办法找了一群被打成贱民的人，慢慢地聚集生活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力量，成立了一个新的村落。也正因为现在大周乱着，只要他们不乱跑就没事，所以倒还活的安稳。
吴叔听罢不禁感叹道：“也多亏了你啊，不然还不知道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拂香爹苦笑一声：“还能是什么日子，挨打挨饿的日子，有病没钱治的日子，甚至遇事都不能报官被打怕了，饿怕了，无奈只能试试走一条出路。”
万三金好奇问：“柳大叔，那你们是一路卖艺赚钱去拜祭的吗？”
拂香爹点了点头：“我带的这几个人，都是要去拜祭的，加上会点杂耍，就一路挣钱过去，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而且这次过后，以后也不会再去了。”
拂香爹担忧地看了眼拂香，又看向身边几个年轻人，希望这次一路顺利。
鬼夫子轻搭在褚灵的肩膀上道：“这位柳大叔应该不是拂香的亲爹，拂香的亲爹大概是柳申福，不然拂香从那地方出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褚灵看向拂香爹眉头紧锁的模样，也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