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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睁大了眼睛，是薇薇偷的钱？
薇薇母亲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屑：“谁知道呢，这么小的孩子心肠就这么狠毒，我们薇薇生活条件这么好，那么点班费怎么会入得了眼，还下手去偷？这孩子还逼着自己的奶奶来学校找教导主任查监控，真是狠毒。”
王杰的内心又一次震撼：奶奶昨天回来学校了？还帮他查了监控？
教导主任随着班主任走来，把薇薇母亲的后半句话听了进去，他面色不悦地咳嗽了一声，薇薇母亲脸色变了一下，但下一秒就满脸堆笑地上前和教导主任寒暄起来。
但显然学校评级的事情十分重大，在这期间不能闹出事情来，教导主任示意王杰回了教室，一会儿后，班主任带着薇薇走了进来，薇薇哭的更凶了，十只手指在身前使劲儿地拧着，声音颤颤悠悠地带着哭腔：“王杰对不起，我只想恶作剧一下，把钱塞到你的书包里的，对不起。”
班上的同学一片哗然，但是瞬间话锋还是转了向，大概都是说薇薇家里条件好，可能是和王杰做同桌的时候，有什么不愉快这类的话，大家并没有像昨天那样冷嘲热讽的声音。
王杰并不在意，他心里有如释重负的快感，洗脱冤屈的释然，和对奶奶的愧疚。
自己昨天还推了奶奶，奶奶早上那么早起来出去，应该是生他的气了吧，今天下午放学回去，一定要和奶奶好好地道歉。
只有薇薇心里知道，她对王杰莫名的恨意，来自于她的嫉妒，嫉妒王杰的成绩比自己好那么多，自己考不好就要被父母一通骂，当知道王杰的奶奶是个捡垃圾的时候，她心里邪恶的种子发了芽，促成了这一次的栽赃嫁祸，只是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王杰看到班主任在窗外招手，把他喊了出去，他心里一惊，偷钱的事情不是都澄清了吗？还找自己做什么？
直到出去后，他看到了奶奶工作的学校的教务处的老师，他心里渐渐涌上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回校的路上，王杰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脑中回荡着教务处王老师的话：“小杰，你奶奶昨天晚上在航海楼的阶梯上摔倒了，今天早上航海系没有上课，所以你的奶奶，现在才被发现，她……”
后面的话小杰已经听不清了，巨大的耳鸣声在脑中轰响起来，以至于他从王老师车上下来的时候，双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在王老师的搀扶下，他在屋子里见到了，已经躺在床上的奶奶，好心的其他的环卫大妈，给她穿上了一件黑色的衣服，那件衣服王杰见过，奶奶放在箱子里，藏在床下，他一次找掉在地上的橡皮的时候，在床下发现的。
王老师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伸手往王杰的背上推了推，王杰站在了奶奶的床前，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奶奶。”
王阿婆的眼睛紧紧地闭着，没有回应。
“奶奶，今天老师已经帮我澄清了，不是我偷的钱，是薇薇偷的放在我书包里的，老师说，是奶奶你昨天又回去找她看的监控，谢谢奶奶。”
“奶奶对不起，我昨天对您发脾气了，我把您推了，对不起奶奶。”
王杰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奶奶走了，伸手推了推王阿婆有些发硬的身体，他的眼泪流了下来，砸在了王阿婆的身上。
他伸手摸着奶奶的脸，冰冰凉凉，入秋的夜晚是很凉的，奶奶一个人躺在外面，一定冻坏了，等温暖起来，奶奶就回来了。
他扯过床上的被子，就往王阿婆的身上盖，他嘴里喃喃地抱着盖着被子的奶奶：“奶奶，不冷了，不冷了就要起来，起来陪小杰。”
王阿婆的女儿在王阿婆出殡的那天出现了，喷着刺鼻的香水，戴着一个大大的墨镜，走完了流程，便又匆匆地离开了，自始至终没有摘下过脸上的眼镜，墨镜太大了，盖住了大半张脸，小杰看不清她的长相。
学校的校长看小杰可怜，还是让他继续住着这个屋子，并决定资助小杰读完大学。
……
等路皎皎上完晚自习回来的时候，暖黄的路灯已经亮起，她停下脚步，望着王阿婆站在路灯下，她的眼神呆呆地注目在房间里，小杰伏在书桌上写作业的身影上。
路皎皎走上前去，又紧了紧身上的衬衫。
王阿婆察觉到路皎皎的靠近，回头眯着眼笑：“皎皎，天凉了，穿这么少要生病的。”
路皎皎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没事，年轻人嘛，风度更重要一些。”
阿婆摇头失笑：“皎皎，谢谢你，往日时不时来我这边，给我们带点吃的，现在我不在了，小杰就拜托你，时常来看望一下他。”
路皎皎侧头：“我会的阿婆，但是你的时间不多了，还不走吗？再不走，你要消散了。”
王阿婆盯着路皎皎胸前的玉石：“我知道，我只是有点不舍得。”
路皎皎正色道：“再不走，消散了，就无法入轮回了，你只能永生永世飘荡在虚无的空间里，你的一生善举满满，现在还赶得及去阎王爷那边报道，给你寻个好轮回。”
王阿婆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真的很不舍得小杰这孩子，他是我度过漫长的晚年的生活中，唯一的依靠，如果不是我的意外摔倒，我说不定还能看着他成年吧，呵呵呵，是我老婆子太贪心了……”
小杰看见路皎皎站在外面的路灯下，放下笔颠颠儿地跑出来，带着腼腆的笑容，甜甜地喊了声：“皎皎姐~你刚下课吗？你怎么站在这里，外面很冷的。”然后他欲言又止，在路皎皎探究的眼神，他诺诺地说着：“皎皎姐，我总能感觉到奶奶还没有离开我，真的，我好想她。”
路皎皎疼惜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眼里有雾气升腾起来，身旁的王阿婆更是满脸的哀伤之色。
路皎皎蹲下身子，看着男孩明亮的双眼说道：“小杰，你知道吗，你可以帮姐姐一个忙吗？你的奶奶她一直在陪着你不肯走，但是如果她呆的太久，就会永远消失了，小杰也不想奶奶永远消失对不对？所以小杰可不可以帮姐姐劝劝奶奶？”
小杰明亮的双眼暗了暗，他能感觉的到，这些天里，他哭着睡着的时候，头上似乎有温暖的大手覆盖着自己的额头，转身的时候，有熟悉的身影在余光里一闪而过，他一开始还有点害怕，但后来他开始觉得很安心，因为那是他的奶奶啊，爱他的疼他的奶奶，如往常一样在家里等着自己的陪着自己的奶奶。
小杰抬起头，从刚才在窗户往外望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皎皎姐的眼睛一直盯着旁边的路灯下，他直直地望向那边，在王阿婆诧异的眼神中，小杰努力忍着喉间的哭腔：“奶奶，你走吧，小杰以后会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的，这里有很多对小杰很好的叔叔阿姨，还有皎皎姐，校长叔叔也说会一直让小杰读到大学的，小杰在这边什么事都没有的，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奶奶你走吧，我很好的，不要担心我。”
王阿婆的双手穿透了小杰的身体，但小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觉得周身一片温暖，那一定是奶奶熟悉的怀抱。
一丝淡淡的煞气注入路皎皎的身体，她带着泪笑着说：“小杰，奶奶已经走了。”
小杰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决堤而下，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竟伸出稚嫩的右手，食指点在路皎皎胸前的玉石上。
“奶奶，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