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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大勇的再三追问下,大勇的奶奶孙秀兰才诉说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悲凉岁月:
民国时期,永宁县城西大街,有一家名叫“李记兴隆”的染坊。这家染坊的主人,正是李大勇的爷爷李金堂。
李金堂家,世代以染布为业,李家染坊在永宁县城也是大名鼎鼎。
“李记兴隆”染坊,坐落于西大街北侧,临街是三间门面房,门面房内有一个硬木制成的通铺柜台,为全封闭式,柜台后面,是三间通制的木货架,凡是染好的各种布匹,全都标上记号,整齐地码放在货架上。
凡货主来染坊取货,均要出示存货时的“飞子”,店内掌柜验证“飞子”无误后,再与货主对应记帐“暗号”,准确无差错时,货主付过染费,方能取走布料。
在三间门面房的后边,是一座与前店相连通的大作坊。作坊内摆放着大大小小十几个铁锅、陶缸、木桶,靠作坊的西侧,还盘了一个青石砌成的大池子。
李金堂雇佣了十几名染匠,专门从事染布做工,而李金堂本人则是染布高手。
传统的染布工艺,很是繁复。凡接到生布匹后,先要下水进行蒸煮,再送入大木桶内冷染,晒干后,还要二次上色,然后,上胶再第三次上色。如此反复,布料色泽稳定后,再晒干碾整,才算大功告成。因此,染坊的工匠,每个月的佣金远远高于其他手工行业,李金堂的收入中,四分之一都给染匠们开了工资。
后院作坊的最北边,是一溜五间大瓦房,这里,就是李金堂和他的妻子孙秀兰的住房。
靠作坊的东侧,是三间染料仓库,仓库里的几十个大木桶内,则存放着蓝靛、茜草、栀子、红花等几十种植物染料。染料费用也是很昂贵的,大约要占去染坊开支的三成。
李金堂家的染坊生意,在民国初年的时候,还算不错,每年除过一大笔开支外,还能净赚一百多个大洋。
李金堂和孙秀兰的光景过得还挺滋润。
但是,到了民国十九年(即公元1930年)之后,随着永宁县城大量洋布店的开张,李金堂的染坊生意是江河日下,一年比一年惨淡。
首先是永宁县城官方所用的布匹,已全部改用花色齐全的成品洋布。
其次是普通百姓所用的布匹,也纷纷改用现成的洋布,真正使用农村土棉布的人数急剧下降,谁还愿意费尽周折地用传统织布机,去织出棉布,让李金堂去漂染呢?
昔日门庭若市的“李记兴隆”染坊,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无人问津了。
李金堂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之间,实在无法接受。
在生意日渐萧条的情况下,他先是将雇佣工匠的人数,一下子裁减了一半多,接着,又大量减少染料的进货数量,最后,干脆停止了染料的购进。
既便是这样,李金堂的染坊生意仍然是门可落雀。
到了民国25年(即1936年),李金堂的染坊生意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了,他索性在这一年的秋季,将染坊门店彻底关闭了。
失去收入来源的李金堂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这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李金堂正神色沮丧地走在西大街上,突然听到有人热情地喊他:“李老板,好久不见啦,近日可好哇?”
李金堂寻声望去,看见永宁城里“大德通”票号的老板刘玉亭正向他招手致意。
“大德通”票号是永宁县城规模颇大的一家票号,李金堂由于染坊的收支汇兑业务比较多,经常与“大德通”票号来往,一来二去,就与票号老板刘玉亭成好朋友。
李金堂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迎上前去,向刘玉亭拱手施礼。
刘玉亭客气地问:“李老板,听说你的染坊关门啦?”
李金堂苦恼地摇了摇头,说:“唉——,别提了,生意连年亏本,实在无法经营下去啦,只好关门歇业了。”
刘玉亭同情地劝慰道:“做生意就是这样,起起伏伏地。不过,你也不要太过在意。不是有一句古诗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
李金堂苦笑着,摇了摇头。
刘玉亭接着说:“李兄,若肯赏光,我今天下午作东,咱们去“御膳堂”聚一聚,喝两杯。”
李金堂摆摆手说:“心里愁死啦,哪还有心思喝酒啊?不去,不去。”
刘玉亭则拉住李金堂的手,热情地说:“走吧!一醉解千愁!”
就这样,李金堂在刘玉亭连拉带劝下,来到了南大街的“御膳堂”酒楼。
刘玉亭要了一个雅间,两个人坐定后,店小二很快上齐了酒菜。
刘玉亭不停地向李金堂劝酒。几杯酒下肚,刘玉亭关心地问李金堂:“李兄,你的染坊关门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呀?”
李金堂一脸茫然地说:“唉,左思右想,也没想出啥好门路呀,我真是愁死啦!”
刘玉亭凑上前来,对李金堂说:“眼下有一个门路,稳赚不赔,不知你愿不愿意干?”
李金堂一听,马上来了精神,他急切地问:“有啥门路,说来听听!”
刘玉亭不紧不慢地说:“咱们县政府的财粮科长马清泉,准备将荒村的305亩旱地,按每亩二十个大洋一次性卖掉,同时,还打算连带卖掉荒村的一座四合院,四合院共十三间房子,要价一百个大洋。你若买下来,不出三年,本钱就捞回来了。”
李金堂听后,大吃一惊,为什么马清泉的要价那么低呢?
要知道,民国二十五年,在永宁县,一亩水肥地的价钱是60个大洋,一亩旱地的价钱是30个大洋。而一座十三间房子的四合院,少说也需300个大洋。
李金堂跟马清泉都住在县城的西大街,当然对马清泉是非常熟悉了。
他知道马清泉在荒村有几百亩地和一座院落。可好端端的,马清泉为什么要出卖荒村的田产和房产呢?而且要价又那么低呢?
怀着这种疑问,李金堂问刘玉亭说:“马清泉好端端的,为啥要卖田产、房产呀?”
刘玉亭接着李金堂的话茬说:“马清泉的儿子马明亮,不是在保定军校上学嘛,眼看就要毕业啦,马清泉想在部队上,给他儿子谋个好前程,不是要花大价钱去打点嘛。还有,马清泉还给他儿子说了个媳妇,就是北大街钱未央的独生女儿钱娇娇,也得花一大笔钱。可眼下若按市场价卖地卖房,哪有那么阔绰的买家呢?”
李金堂听到这儿,算是明白了,马清泉是急着用钱呢。
一向做事小心谨慎的李金堂,听了刘玉亭的话,说道:“这件事,我要回去好好合计合计,然后,再去荒村现场看看,再作决定。”
刘玉亭笑着说:“我是一手托两家,老兄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这么大的事,不能着急。你想好了,咱们再说也不迟。&34;
李金堂点点头。
刘玉亭满满地斟上了两杯酒,然后,端给李金堂一杯,爽快地说:“来,李兄,但愿此事能够成交。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