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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向坤思考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说:“表弟,先别说上武昌的事,你明天跟上罗秘书,去神农架林区,找到那里的老猎户,购买上等的梅花鹿鹿茸和鹿鞭各十斤,买回来后,咱再说上武昌的事。”
熊向林不解地问:“买那些玩意干啥?”
熊向坤神秘地一笑说:“王督军有好几个姨太太,时间长了,身子骨发虚,这两样东西,王督军最稀罕了,你听我的,准没错!”
熊向林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说:“好吧,我明天随罗秘书去一趟林区。”
两天之后,熊向林总算凑够了鹿茸和鹿鞭,他又带上一千大洋,跟着表哥熊向坤,在亲兵的护卫下,坐上带轿马车,风尘仆仆地赶往省城武昌。
熊向林一路上,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真不知道,这一次跑官,又会是什么结局?!
但当官的八面威风,又令他十分艳羡,他下决心孤注一掷,心里说道:老子豁出去了,非弄个官当当不可!
到达武昌后,他们又在上次那个旅馆登记住下。
熊向坤嘱咐熊向林在旅馆耐心等待,他自己则提着装有一千大洋的黑皮箱,亲兵们帮忙背着鹿茸和鹿鞭,再一次奔向鄂军都督府。
熊向林在旅馆焦急地等待着,他双手合掌,虔诚地抬头仰望上苍,嘴里小声嘀咕着说:“老天爷呀,你帮帮我熊向林吧!”
当天晚上九点多钟,熊向坤才一身疲倦地回到了旅馆。
熊向林看着表情沉闷的表哥,感觉事情肯定还是没有办成,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胆怯地问:“表哥,那事有点眉目没有?”
熊向坤长吁一口气,拉长脸说:“谢天谢地,王督军总算答应了。”
熊向林高兴地简直要蹦起来,他拍着手,大笑着说:“好,好!我熊向林也当上官啦,咱们熊家坟头总算又冒青烟啦!”
熊向坤眉头一皱,对欣喜若狂的熊向林说:“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事情刚刚才有点眉目,离委任状下发,还远着呢!”
熊向林惊讶地问道:“啊?还没弄成?”
熊向坤没好气地说:“你都不想想,你一个豫西的老农民,一下子要当上湖北的副县长,你这身份,合适吗?”
熊向林从激动兴奋的情绪中,感觉一下子又跌进了冰窖中,他带着哭腔说:“表哥,那咋办呀?这四千多大洋,总不能白花吧?”
熊向坤安慰熊向林说:“别怕,钱当然不会白花,但你的身份问题,还要费一番周折。”
熊向林苦丧着脸,抓住熊向坤的双手,像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祈求道:“表哥,这回全靠你啦。”
熊向坤抽回双手,狞笑着说道:“如今这个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的身份,主要牵涉两方面,一是要想办法给你弄个高等学府的文凭,二是再捏弄一个你以前当科员、科长的履历表、历年考核、升迁的档案,两样东西都准备齐了,然后,再送给王督军,这事才能大功告成。你就再准备点大洋,我帮你打通关节。”
熊向林心一横,果敢地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表哥,你说吧,还得多少钱?”
熊向坤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关于你的文凭,我得向教育厅的人活动,至少也得三百个大洋,你的档案材料,我还得向民政厅的官员活动,少说也得五百个大洋,这样吧,你再准备一千大洋,这个事才能最后成功!”
熊向林一听,惊悚得张大了嘴巴,他简直就要哭出声来了,说道:“表哥哇,这样一来,光这个副县长职位,都要花我五千个大洋,上次买房子,又花了五百个大洋,我这腰包的钱,快要董光啦,我今后可咋过呀?”
熊向坤哈哈大笑道:“看把你吓得,官场上的事,就是钱花到哪,就从哪儿捞嘛,不出两年,我保证你连本带息,把撒出去的钱,再捞回来!”
熊向林想想自己,跑官的钱,大头都花出去了,总不能因为这一千大洋,半途而废吧?!他只好无奈地说:“花吧,花吧,唉,看来,当个官还真不容易啊!”
熊向林第二次灰溜溜地又从省城武昌回到了神定县。
这其间,熊向林背着夫人,偷偷又送给了表哥熊向坤一千大洋,他千叮咛万嘱托,哀求表哥说:“表哥,我也就这么多家底啦,一切关节,全靠你去打通啦。”
熊向坤拍拍熊向林的肩膀,再次安慰道:“表弟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慢慢等着吧,事成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熊向林再一次苦苦地等待着,他感觉自己心力交瘁,简直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两个月之后,熊向坤终于将熊向林的假手续全都办齐备了,他第三次带着熊向林,坐着马车,在亲兵护卫下,再次奔向省城武昌。
熊向林一路哭丧着脸,望着车尾卷起的漫漫尘埃,心中想道,唉,我何尝不是那滚滚红尘中的一粒尘埃呀!
熊向林一行,再次来到那个熟悉的旅馆,登记住下,连旅馆的跑堂小伙子,都对这一行人十分熟悉了,小伙子笑着对这帮人说:“是你们啊,欢迎,欢迎,都是老主顾啦!”
第二天上午,熊向坤用牛皮档案袋装好所有手续,在亲兵簇拥下,第三次走进了鄂军都督府。
熊向林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旅馆客房内,心情沉闷地望着天花板,呆呆地发愣,他再也没有了前两次渴望成功的焦急心情,有的,只是五味杂陈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