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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蒙 丙丑 采天地灵气
八七柳
农村孩子玩儿的都是就地取材，有什么就玩什么，春天的时候，风特别大经常都是黄沙漫天，十几米看不见人也是常有的事。风中的小朋友都是勇敢的少数，他们会捡一个长条的玉米叶子，让它飞起来，看谁的叶子飞得远，谁先落地谁算输，输赢也没有什么物质的东西，赢的就是一个哈哈一乐。输掉了的小朋友，不服气，拿起来继续往高扔，继续让他飞，直到叶子飞到了树上，飞到了村外，他们的比赛才宣告结束。
等他们转回头，向家里走的时候，才发现回家的路，是那么的艰难！顶着风没法走，风里带着黄沙，打着脸面，眼睛没办法睁开，只好倒着走。倒着走，又会碰到石头，有时绊倒了，一个屁墩儿，墩的屁股好疼好疼。即使没有石头，倒着走也很难走。因为，风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很难在风中保持平衡。于是，他们就找到了另一种方法，几个人先靠在墙边或背风处等着，风稍微小一点，他们就往前冲几步，然后再靠到墙边，继续等。偏偏在你等的时候，风会不停的吹，好像没有停的时候。于是，他们就用下一招，看好目标地，闭着眼睛盲跑，每次能跑六七步，这样太危险，也不赶快跑。幸运的时候，会碰到牛马车或走路的大人，他们就跟在人家后面，算是搭便车了。因为跟在大人后面捂着眼睛，只需看大人的脚后跟，就可以了。
到家以后，头发里全是沙子，裤兜里，上衣兜里，脖子里，有时候嘴里还有沙子，需要吐两口。当然这些外面的沙子都是大人能看到的，们会帮忙处理。等安静下来之后，小孩儿自己也有时候也会照镜子，会看到自己的眉毛上，鼻子，两边耳朵里，嘴角都会有很多细细的尘土。最不好处理的就是耳朵，每隔一段时间，耳朵里就会结成一颗大大的石头，这种耳结石特别不好往出掏，需要大人帮忙掏很久，才能掏出来，一般都有黄豆那么大。
有风的天气，小孩还会拿一个大口袋，每人拿一个，对着风装一大口袋的风，然后把口捏紧了，鼓成一个大气球，使劲的砸在其他小朋友的身上，发出砰砰的声音，音量特别的大，还不伤人。砸上两下之后，没气了，对着风再装一口袋，把口捏紧，继续砸。这个游戏他们会玩很久，直到把口袋砸烂了，装不了风了，才告结束。结束也是风口袋的游戏结束了，另一个游戏又开始了，他们把口袋烂了的窟窿，稍微扯大一点，然后把它套在头上。头从窟窿里钻出来，口袋就穿在了身上，另一个游戏又开始了……
最自在的是夏天，河里有了水，一开始水小的时候，小娃娃们就在河里踩水，一会儿顺着河往下游跑，一会儿又向上游跑，向上游的跑的时候，是比较费劲的，向下游跑的时候，脚又站不稳，让人特别的眼晕。但这两项困难，都是小娃娃们愿意挑战的。向上游跑的时候，看谁跑得快，向下游跑的时候，看谁先摔倒，掉在水里，大家都会哈哈一乐。玩累了，大家就一起在河水平缓的地方，修建一个大水坝。建水坝可不容易了，需要大家搬运很多的泥土，因为越往最后，水位越高，越到最后，流水的地方水越急。到了最后封口的阶段，每一个人都跑了起来，没有一个闲着的。有堵水口的，有加高堤坝的，大家忙的不亦乐乎。直到最后，改变了河水流动的方向，大家才会一起坐到热热的沙滩上去，欣赏自己的杰作。
坐在河边的时候，也不会闲着，河边有一些细草，把细草伸进蚂蚁洞里，就可以钓出一两只蚂蚁。那只不幸运的蚂蚁到了小娃们的手里，就需要陪他们玩上老半天。等到盛夏河水大的时候，那就更开心了，他们一般都是在中午去游泳。因为中午的时候，水是热的，在河里游泳特别舒服。待在家里的很少，大部分都在河里打水仗，扎猛子，扔泥巴。在河里玩儿的一般都是十几岁以上的，年龄小的是没有人带他们去的，父母也不让。除非，有哥哥领着，那还可以，哥哥们也不愿意带年龄小的去，因为带去了就要看着，尽看管的责任，玩的就不自在了。即使带去了，哥哥也会安顿在河边，不许他们下水！他们特别听哥哥的话，因为哥哥是用拳头说话的。现代人说，管很多孩子很辛苦，其实以前的父母，管孩子只管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等等，是由老大来管理的。弟弟妹妹们最怕的是哥哥，并不是父母。弟弟妹妹的日常行为，由哥哥来管理，安全也是要有哥哥来负责的。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出头的也必然是哥哥。要么一个人把脸面找回来，要么就是带上弟弟妹妹一起去示威！许多小事情，大人是不管的，都由他们自己解决。除非做的过分了，影响了大人的生活那么抓住了一起受罚，一个也跑不了。
到了下午，大人们都睡醒了，就要跟着一起下地干活。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要跟着。大人会告诉什么是庄稼，认住了庄稼之后，其他的就是草，都要拔掉。拔掉的草也不能乱扔，要装在口袋里。因为牛羊白天在外面吃草，晚上回到圈里，嘴也不能闲着，俗话讲马不吃夜草不肥，就需要拔许多草来喂他们，庄稼地里的草不够吃，还要到草地里去拔许多的草。拔草的过程中，小娃娃们会认识许多草的种类，什么是蒿子草，什么是竹节草，什么是苦菜，什么是青草等等。年龄大一点的孩子会认识更多，什么草羊爱吃，什么草牛爱吃，什么草猪吃上特别长肉，这些他们都知道。
秋天是最幸福的，收麦子的时候就搓麦穗吃，收玉米的时候就会找嫩玉米吃。胡麻是最香的，搓上一大把，嚼在嘴里，满嘴冒油。虽然手脚不停的干活，没有闲着的时候，但是嘴也没闲着，食物总是能给人力量和安慰。秋天的农村，到处是黄色，地里是黄的，房顶上晾着粮食是黄的。院子里也晾晒着粮食，大街上到处挆着一堆一堆的粮食，全是黄色的。这时候的动物是最不自由的，因为怕他们踩踏和偷吃。狗被拴住了，猪也被栓住了，羊也被关起来了，鸡也进了笼子，连不懂事的孩子，都用绳子拴在了炕上。只有天上的麻雀飞鸟是自由的，但他们是弹弓射击的对象。大人们会做好弹弓和弹簧枪，让孩子们来练习射击。笨小孩们，一个小鸟也打不住，就只能去打猪羊，这样也能让他们找回一点自信。尤其是猪，被打到的时候，会嗷嗷叫。每当这个时候，笨小孩也会嗷嗷的叫上两嗓子，庆祝自己的胜利。羊是不叫的，因为羊有厚厚的毛。所以笨小孩也不愿意打，就是因为它不叫！
粮食铺满世界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下雨，早晨起来看到艳阳高照，大家都开心的把粮食晾开。等着阳婆婆把水分吸干了，好放入仓库。一阵风过，抬头看看天，一片乌云正向这边走来！邻居们都喊叫了起来，全村都忙了起来，有往街上跑的，有上房顶的，有去找口袋的，鸡飞狗跳，乱成一片！小孩子张着口袋，大人们一锹一锹的往口袋里倒粮食，每装一锹，都会有许多的灰尘，扑倒小孩子的脸上。呛到了！就把头都扭到了一边。把能装的都装起来，放到家里。装不起来的，就赶快抱玉米杆子铺在上面，再抱一些小麦秸秆盖在上面。不等盖好雨就来了，没下几滴，那片云又被风吹走了，太阳又出来了，大家又是一阵忙活，……再把粮食背出来晾开。虽然反反复复的很忙，但也没有人抱怨。老天爷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出太阳，那是老天爷的事情，我们只有顺着做就可以了，所以没有人想好还是不好，对还是不对，没有人和老天爷去讲道理，因为老天爷没有时间和你讲道理。老天爷不理你！再说了，长辈们对老天爷是非常敬畏的，如果有小孩子用手指，指着天空的时候，都会被长辈责骂！告诉那是一种不尊敬的行为，不能做。或许这就是一种顺天，认命，自在，朴实的生活吧！
年龄小的孩子们，特别愿意跟着长辈去田地里面，在秋天的大自然里，好吃的东西太多了，长辈随手抓一个，小孩子就能享用半天。搓麦穗，油麻这些吃的，没什么新鲜的，长辈给吃的都是他们很少能见到的，有时候长在庄稼上，有时候长在草里，有时在路边，或者在树上。只要小孩子乖巧讨长辈喜欢，那么他就会有很多的好吃的。不听话的，不乖的就只能跟着长辈不停地走过来走过去。如果惹长辈生气了，长辈顺手拔一捆草，放在他们的肩上，或给他们背在背上。让他们身体里那些淘气的荷尔蒙，在劳动中用光泄尽。小孩子们也不会觉得累，他们坐在地上，逗逗一会儿蚂蚁，站起来又是生龙活虎了。
雪花就像集结号，当他们漫天飘飞的时候，孩子们也会在地上舞动起来。这些晶莹的花朵是上天的恩赐，孩子们虔诚地用手接着，飘动下来的每一片雪花，飘飘洒洒的，落在手上的时候，瞬间就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孩子们也不气馁，继续接着，看着消失时，瞬间的美丽。直到手的温度和雪花一样的时候，美丽的花瓣就会映现到孩子们的眼中，他们仔细的辨认着不同的花瓣，互相观看着彼此手中的晶莹，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同样也没有相同的两片雪花。看着看着，雪下的越来越厚，脚底嘎吱嘎吱的白雪发出了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于是一步一步的向远处踩了过去，一边踩一边听着声音，看着自己走出的长长的一串脚印，好像是在白纸上做了一幅画。再往远走一走，走一个圆圈，……哇，好大的一幅画，好新奇，还有一点点的激动。直到又有他人走过，破坏了他心中的美丽和眼前的图画，他才掉头而去。若或蹲下身子，包一个雪球扔在墙上，观察那个美丽的白点。地上的雪越来越厚，棉鞋都湿透了，感觉到不舒服了，才会跑回家，放在炉子边烤一烤。不但要烤鞋子，还要在炉子下面烤几颗土豆，炉子下面烤出来的土豆，特别好吃，外焦里嫩，热气腾腾。烤土豆的同时，还要在炉子上面放一些蚕豆，黑豆，瓜子，边吃边炒，等鞋子干了，再出去跑一会儿。
等河水结冰冻硬的时候，就形成了一个长长的大冰场，这一块冰是孩子们一冬天玩乐的对象。有会做冰车的，带上自己的冰车，展示自己高超的技能。没有冰车的弟弟妹妹们，跟在人家后面，出溜冰玩。弟弟妹妹们羡慕崇拜的眼神，是最好的兴奋剂，会让这些哥哥们玩得更起劲。等玩累的时候，也会让小迷弟小迷妹们摸一摸他的冰车。有特别乖巧会说话的，还会教一下他们，亲手指导他们。如果天天跟着哥哥们后面出溜冰的，有的还会被送一个旧的小冰车给他们玩儿，那就是中大奖的感觉，会特别开心的。抱着冰车，在人群中走过，摇动着身体，得意一番。
大人们每天要做的就是，在火炉子上给孩子烤潮湿的棉裤，他们每天坐在雪里，坐在冰里，就那样的玩儿，屁股，很容易就湿了。聪明妈妈孩子的棉裤，屁股上的棉花总会多一些。大人们把棉裤放在炉子旁边，烤一晚上，等到早晨干干的，热热的，再给孩子们穿上。对于小孩子来说，他们并不知道棉裤已经湿了，也不知道棉裤又干了。他们脑子里想的是：哪里有冰？哪里的冰特别大？哪里的冰特别光溜？谁有冰车？谁不小气，谁的冰车可以摸？谁的冰车可以玩儿？……
一直玩到过了年，冰上融化出了一层小洞洞的时候，小朋友就不见啦，因为那样的冰，有特别尖的棱角，会让他们受伤。会让他们受伤的，还有房檐上融化下来的冰溜子，一条一条尖尖的，中午会掉下来，小孩子们都躲得远远的，就怕砸住自己。开春前后树上的干树枝，风摇树时就会掉下来，不留神砸在头上，要吓一大跳的。
草垛里的麦芒也是很让人恐惧的，因为奶奶说，那些麦芒会钻到屁股里！他们又尖刺又多，粘在皮肤上，还会爬动，让人特别不舒服。尤其是奶奶的话，很害怕。不过，那也超不过黑夜的害怕，没有月光的黑夜，父母不在的黑夜，找不到火柴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屋内会有水滴声，摩擦声，老鼠的声音，窗外还会有奇怪的风声和树叶声的黑夜。哥哥弟弟只能听着声音，辨别对方的位置，慢慢的摸着对方的手，互相抓紧了！或躺着或坐着！为了缓解内心的恐惧与不安，他们常做的游戏，是在黑暗中，指出对方的鼻子在哪里？也就是找鼻子游戏，一指，一乐，哈哈一笑，气氛就变了。玩着玩着困了，累了，也就慢慢的睡着了。
到了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勤劳的孩子，不等父母起床，就哗愣愣，哗啦啦地把炉子点着了。大家钻在被窝里，对早起的孩子一番的夸奖和表扬，并把衣服放在炉子边烤热了，这才舒舒服服的穿上，起了坑。
地上还有冰雪，但春风还是如期的到了，暖风里夹杂着阴寒，好像能钻进骨头里一样，让人不敢面对。房后的冰雪越来越少，在太阳光下，流出了一条条的小小的河流。
下一讲，让我们看看瓜子板腰里藏刀的日子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