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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蒙~乙亥 醒来
八七柳
瓜子板兄弟把父亲,请回村里老院子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抬进他们以前住过的房子炕上,瓜子板注意到,将要摆放父亲的位置,一只猫起身,从容的走开了,好像已经等候多时,只等着父亲来给他让位置一样,那么彬彬有礼的感觉和状态。
莲花助念团的居士们早就到了,按照他们的规矩,把大家都请了出去,营造出一个安静的氛围,他们很快的进入了工作状态,助念团的领队,要求需有亲人陪伴,于是按照要求,把瓜子板兄妹几个也安排进了值班助念表,助念时间这次定的是三十六个小时,在此期间不可以有人打扰……。
晚上助念,白天瓜子板,还要和弟弟通知亲属,买治丧葬用品,最重要的是坟地,由于历史的变迁,政策的变化,还有些土地纠纷的问题,需要解决,瓜子版爷爷40多岁的时候,修建墓地时,那里是荒地,这些年,因为村边上修机场等原因,土地都分给了村民,所以想给父亲下葬的墓地,已经成了别人的土地,和对方纠缠,这样的官司,没有多大意义,兄弟二人打算用钱,解决这个问题,于是找到了村长和土地所有人,按照现时的地价,用多少买多少!商量好之后,当着村长的面,写了协议书,按了手印,这个问题也就算妥善解决了。
莲花助念团是社会上的一个自发的公益组织,他们去哪里助念,都是不收费的?如果喝了水,还要给当事人留下水费,一元或者两元。也不会吃饭,做完要做的事情,打个招呼就各自离开。整整三十六个小时,他们圆满的做完了所有的仪式。领队让瓜子板夫妇和弟妹们看了一下,父亲的面容,兄弟几个惊奇地发现,父亲面带微笑,全身柔软,特别慈祥。领队说父亲走的很好,让大家照着这两天的做法,继续做就可以了,不要间断,对亡人大有好处。瓜子板把助念的居士们送到大门外。要上车了,助念团的武团长再一次强调了,要注意的事项,并一再嘱咐要素食,切不可杀生,瓜子板和媳妇点头,应和下来,表示会尽量做。
面对这样的情况,无需讲太多感谢的话,他知道这些人不是为钱,也不是为名而来,感谢的话在他们的面前,过于的苍白,他们更需要的是理解,信任与尊重。古人讲大恩不言谢,太多感谢的语言,会玷污他们高尚的行为与心中的信仰。没有人叫他们来,也没有人给发工资,他们按照良心的指引,勇往前行,行一种,做为人,本自具有的应该做的事,那或许就是“爱人”吧。大家未必能够理解他们的行为,就当是一种唤醒吧。
送走了助念团,瓜子板回到屋内,看到五十八叔叔,在屋内聊天,聊着他们过去的事情,静静地流着眼泪,讲着人生无常,一辈子就是这样,有来有走,人都有这一天。社会这么好,家里什么也不缺,正是享福的时候!唉……。坐在对面的国威自言到:前年我开四轮车,翻到了沟里,正好压在了脖子上,四下里一个人没有,正好秉国路过,才救了我一命,他晚来一会儿,我就没气了……。要是那年没有人救,我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坟头上也长满草了!这黄泉路上,哪有个大小呢?正说着呢,瓜子板看到院子里有人影晃动,他妈妈告诉说:你二愣大爷过来了,瓜子板赶忙起身,迎了进来,二愣大爷和他父亲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习,一起谈理想,谈人生,相互扶持,共同经历了许多人生重要的关口,度过艰难的岁月。
瓜子板送走了几位叔叔,返回来迎面碰上了妹妹丽霞,妹妹惊讶地跟瓜子板说,二楞大爷在里面哭呢,他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哭的如此伤心,抽抽搭搭的,已经好半天了。瓜子本知道他们的感情,非比他人,父亲每次回村里,二愣大爷家是必去的,而且要坐很久,还要吃饭,家特别小,有时吃饭都需要站着,人挤了一屋子。有时还会在院子里吃,二愣大爷两口子,特别热情,亲切的笑容让大家吃的非常舒服,就像回自己家一样,心里特别暖和。
第三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亲戚们都会在这一天,来看望家亲眷属,祭奠亡人,几个姑姑们早早就来了。两个表姑姑哭的凄凄盼盼的,一边哭一边嘴里说着什么,旁人也听不懂,或许只有亡人能懂吧。他们哭了好久,才被旁边的亲戚请入了屋内。
瓜子板的父亲在世时,经常去亲戚家走动,不管去了哪位亲戚的家里,看见活,拿起来起来就干,看见碗,端起来就吃,一点也不拘束,到了哪里,都当自己家一样?特别随和,亲和。亲戚们很喜欢他,都把他当家人一样看待。
他一生特别爱学习,走到哪里,学到哪里。走到哪里,做到哪里。油工的活,木工的活,地里的活,和泥,垒墙,飞大砖,修车,修房,挖地窖,红事,白事,文书事,编竹筐,掏大粪,教书匠,难得,他都行。他这一生,几乎没有亏待过身边的任何人。几位姑姑们在家里谈论着秉国的这一生,感叹着好人不长命,无福享人生。大家正嗟叹时,听到了外面哇哇的哭声,旁边人告诉瓜子板兄妹,这是谷小平的遗孀,他在世时和瓜子板的父亲关系特别好, 因为谷小平已经不在世了,所以就没有通知她,她听闻到了秉国去世的消息,就自己过来了。晚辈们都特别不理解,一个朋友的媳妇,怎么会哭的如此伤心?这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身边的人如此的牵挂和惦念他?
本家的堂弟弟们带着全家来了,他们心疼的直跺脚,怎么会这样?年龄不大呀!,想也没想到!梦也梦不到的事!怎么这么快就?……唉……哥呀……哥呀……
一辆汽车从坡上下来,停在了门前,瓜子板出去一看,是自己的三表哥,他嗔怪三表哥说:“怎么不打一个电话?你是怎么找到的?”只是三岁跟着大人来过一次,之后一次也没来过。这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三表哥走了三四个小时,他也不做过多的解释,点了张纸,磕了头,掉头就走了。
瓜子板能理解。他这些年做生意赔了钱,现在开出租车过日子……。给别人开出租车,每天也赚不了几个钱。90年代,兄弟三个人来到原城,住在姑姑家,六七平米大的房子,住着七八口人,床都是上下的大铺,兄弟三人结婚后,又住在姑夫买的大院子里!那样艰难的日子,大家都一起走了过来,后来都买房置地办产业,生意越做越红火,日子越过越好。穷日子好过,富日子难过呀!年少轻狂的三表哥,在社会给男人出的考题面前,一个,一个的,失败了!……90年代的几百万,转眼就成,过眼云烟,之后虽有转机,但也敌不过,社会的阴风与人性的弱点,每次有事,姑姑都会责骂他,但姑父依然想方设法的,帮助这个三表哥,今天,他以这种方式,来而复去,瓜子板已经收到了,他那份沉甸甸的感恩之情。
七天的时间,像唢呐的鸣叫声一样,“嘟……哇……”一个起伏,就过去了。灵车随着悲彻心肠的唢呐曲《大出殡》,渐行渐远。坐在门外石头上的凤如,好像从七天的懵懂中……醒过来了……望着眼前空洞洞的世界……,哇!的一声嚎哭起来……
有道是:
命里指定卢佳女,
随君口外披红衣。
风雨总得相护庇,
世事烦扰解心迷。
如今财禄得福享,
儿女双全孝不亏。
偏偏杀手向西去,
留下哀家做何依。
凤如究竟如何得过,且观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