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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内,草木衰败。
春日升暖,一场突如其来的霍乱降下,又逢饥馑之岁,城中染病者千万,死去者根本来不及掩埋,于是横尸遍野,人心惶惶。
那霍乱传染性极强,致死率高,一时间城内城外无人可解,沿街药铺子、医馆纷纷罢客,收摊子早向外逃去了。
城南一处破巷子里,哭声震天。
都说是那卢家的傻大儿也中了那霍乱之疾,已经连续三天高烧不退,浑身浮肿,起了脓疱,眼看就不中用了。
隔壁有那好心人,用破布堵着口鼻,离得老远对那卢家的老夫妇唤道:“老卢家的呀,赶紧抬你家大儿去城南头那朱大夫家看看吧。”
一旁有人急道:“那朱大夫就是个庸医,寻常治个头风感冒的都十天半月不见好,如何能治这霍乱?要我说,还是别乱花那冤枉钱,留着些银子给你那好大儿选块好墓地才是正经的。”
这话一出,那卢家夫妇哭的就更厉害了。
“老卢家的啊,都说病急乱投医,这医管他庸不庸,大儿的命要紧啊。”
“这满城的医馆,不是没开就是药费极高,咱老百姓咋能看得起,也就是那朱大夫收的银子少。你们抬过去好歹也能买点药先缓缓不是。”
听得周围邻居这般说,那卢家老夫妇慌忙抹了眼泪,手忙脚乱地找了一辆破木车,将床榻上的儿子搬在车上,一拉一推地向城南口赶去。
朱家医馆前已堆了不少霍乱患者,挤得原本就狭窄的馆子水泄不通。
那群患病者有的还能走路,有的已经晕厥,更有甚者竟是直接死了,横七竖八地躺在医馆门口,无人认领,无人收尸。
棺内奔波着一年轻女子。那女子全副武装,厚棉布包裹着头脸和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虽生得温婉好看,但此时却布满着血丝和疲惫。
女子端着药汤,手脚麻利地给馆中患者灌完后,马不停蹄地来到内室药房取草药煎药。
药房中坐一着灰布长衫的男子,身材普通,中等样貌,正是此前人们口中的朱大夫,朱离。
朱离正为榻上一位重病患者诊疗,眉头紧蹙,面色严峻。
那女子是他的妻子,唤冯姮。冯姮取好草药,走过去询问:“怎么样了?”
朱离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此病极邪,出入人体经穴和骨髓,寻常药疗根本无济于事。我想……”朱离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自家夫人。
他道:“试试针灸疗法。”
冯姮一怔,眉头轻蹙,急道:“不行。”
朱离轻甩袍站起身,垂眸凝视着床榻上已经奄奄一息之人,又抬眸扫了眼外室内外濒临死亡的百十口人,低头深思。
冯姮按住他双肩,认真道:“你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什么吗?这一辈子,你我二人只做个乡野夫妇,一世安稳,不再入那无端是非。”
“你也答应过你师父,二十年内,梅火针法和齐门弟子的身份,不能现世。”冯姮继续道。
朱离听到师父二字,眸色深动。须臾他目光凛然,坚持道:“师父也曾说过,治病救人乃是第一要紧的事。”
冯姮见他神色,料出他意,愤愤晃着他的臂膀,愠怒道:“梅火针一出,天下皆知你齐门弟子的身份。届时江湖朝廷各种麻烦纷至沓来,你我二人如何能逃得过?”
朱离躲开她的视线,阖眸,一字一句道:“姮儿,对不起,我意已决。”
冯姮甩开他手,大颗眼泪掉下。
馆内四处传来痛苦的呻吟和哭泣之声,浓烈复杂的药草味熏得那些患者呕吐不止,一时间救人馆内犹如一片死亡地狱,惨不忍睹。
众生凄苦,贱命不如草。
“除了针灸之法,别无选择?”冯姮沉吟良久,低低问道。
“别无选择。”朱离道。
冯姮忍着颤抖的双手,终究合眸道:“我给你取,你的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