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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总身子前倾，问：“大师是怎么测出来的？”
我竟然像一只鸭，把脖子伸得老长。
道长指着“想”字，缓缓道来：“你写这个字嘛，本来就不吉利。起笔一个‘木’字，棺材之像。棺材摆好，死是必然的。
但第二个部首，救活了这个字。你看这个‘目’字。最后一笔没有塞口，也就是说没有‘闭目’。”
说到这儿，道长挥挥手说：“你快走，速去办事。“
何总站起，又迟疑了一下，问：“大师，何以见到可以拖半月呢？”
“以后再说。”道长再挥挥手。
何总走了，道长对我笑笑，不说什么。又和我拉了些闲话。
回家路上，我想，道长似乎很喜欢我。道长为什么喜欢我？我真的弄不清。
大约一个月后，我又在道长家遇上何总，他匆匆忙忙进屋，从包里掏出几扎票子，我的个爷爷，至少也有两万。他把票子往桌上一放：
“上次你算得太准了，五个亿的工程顺利到手。刚办了母亲的丧事，有位大佬的母亲故了，我得马上去。感谢道长，改日再叙。”
道长竟然没推辞。好像收这么大堆票子，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事似的，朝里屋唤了一声，他夫人出来，直接把那捆票子拿走了。
我内心万马奔腾。这要四个师傅泡多少碗米粉才能赚回来啊。
那一秒，我竟然动了心思——既然我姐不喜欢我呆在店里，嫌我不会干活。不如拜道长为师，学习测字。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椅子上站起来，学着电视剧里的动作：跪在地上，说道：“大师，我要拜您为师。”
道长扶起我，慈祥地问道：“你家树上长了一个佛像？”
我一脸通红，不敢望他。生怕他说破。
“你为什么想学徒？”
我把自己读书时，作文写得相当好，只是数学差，没考上大学，来到乌乡帮我姐当帮手，我姐老是嫌我体力不行，安排我洗碗择菜……一咕噜倒了出来。
道长点点头，感叹道：“跟我过去差不多。我年轻时在一家杂货店为表叔打工，也是体力不行，表叔就把我赶出店门。”
“后来呢？”
“在回家路上，到一个道观去讨口水喝，遇上了我的师傅，他叫弘原。见我可怜，问了我的身世，然后收留了我。再传授我相人测字之术。”
听道长这么一说，我想道长已经默许。
果然如此，他竟然说：“我与你应该有缘。”
有缘？我有些惊奇。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师傅弘原。老师问，你仍喜食米粉？我说是，老师。老师说，今天有一青年人会来拜访你，以后会给你送米粉。”
我一听，恍然大悟——道长为什么会给我家看店子风水，为什么要我送米粉，送完一个月也不见他推辞，我去旁听时，他也不问为什么我不要上班。
当下，我离席一拜，叩了三个响头。
“尊师在上，请受小子诚心一拜。”
道长扶起我：“你回去问问家里人再说吧。”
我姐听说道长愿意收我为徒，高兴得双手一拍：“你干不了体力活，学这个好，以后就不用我操心了。”
她还是懂点规矩，下午领着我来到道长家，说要做一场进师酒。
道长摇了摇头，对我姐说道：
“做我这一行的有个规矩，不收本地人为徒。你们是外地人，故愿试一试。若山红不是这块料，一年之后，还是回粉店吧。若山红造化上乘，那就跟我学几年吧。先叫我老师吧，认可了再叫师父。”
我姐说：“该举行什么仪式，准备什么礼数，请老师指点。”
“我派传承，不举行进师仪式，只举行出师仪式。目前一切都免了吧。”
我姐愣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我知道道长说一不二，便说：“那我就遵循师命。再给老师磕三个头吧。”
我来到乌乡第三个年头，阴差阳错，我终于不用干体力活了。师从弘一道长，学习测字、风水、占卜之术。
那一年，二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