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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皇宫位于明镜山脚下,是在前朝大渝的基础上重新翻修的。
谢太后所居住慈仁宫位于一片竹林后,此处曲径通幽,冬暖夏凉,是最适合养老的地方。
每年姜执月都会过来住一阵子。
从前流落在外时,姜执月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把谢太后当做自己的亲祖母孝顺,谢太后更是十分疼爱她,为了给她缝制新衣服,曾经熬了几大夜,才赶制出衣裳来。
昭懿太子去世才三月,宫中一片素色,慈仁宫上下挂满了太后为昭懿太子制作的祈福经幡,以盼来世他能投身寻常富贵人家。
殿内,许久未出门的萧皇后正陪着太后说话。
她一脸疲色,即使上了妆也掩盖不住苍白的气色,身着素静宫裙,发髻上不见金钗凤冠,而且几朵粉色的牡丹。
谢氏带着姜执月入了殿内,依次给二位行了礼,在太后的招呼下落了座。
“月儿,你想入宫?”谢太后问起姜执月,她知道姜执月是什么想法,无非是想查查清楚昭懿太子如何死的。
谢氏一脸的茫然,她差点从座位上跌下来,忙拉着姜执月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母亲说。”
皇后摇了摇头,第一个反对:“月儿,陛下比你父亲还要大,入宫岂不是委屈你?”
从昭懿太子死的那天起,她从一开始的震惊不肯相信,到如今的接受现实。
可天下哪里有这么多巧合,为何宁王能在太子死后不久就能成为新的东宫?
姜执月起身,跪在地上向长辈们磕了头,她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太子哥哥忽然暴病而亡,其中定然有蹊跷。圣上不愿意详查,当今太子又百般阻拦,无人还太子哥哥一个公道。”
萧皇后撇过头,强忍住泪意,赶紧让她起身,但姜执月脾气倔,就是不肯起来。
“还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成全。”
“月儿!”谢氏用帕子捂住嘴,赶紧恳求太后:“您老人家也劝一劝!”
谢太后从小看着姜执月长大,知道她主意硬,一旦决定了八匹马都拉不过来。
但是让她入宫为妃也着实是委屈她。
“你入宫可以,但却不一定为妃。”谢太后看了一眼甘姑姑,甘姑姑立刻得令,将姜执月扶起来。
“甘姑姑还缺个徒弟,若你想进宫,直接做个女官,这样哀家和皇后还能照顾你,你也能做你想做的。”
深宫是吃人的魔窟,谢氏就这么一个女儿,定然不忍心,她再三想劝,却始终没能劝动,于是只能咬咬牙,同意了。
今年是大选之年,六月会先选出一批宫女进宫伺候,到了九月正式选秀,便将宫女们拨给新进宫的妃嫔伺候。
以姜执月的家世,进宫做个女史不是问题。
只要能进宫,便是做妃子还是女官她不在乎。
只是做了妃嫔,可以有机会面见圣上,接触圣上,而做了女官,这一些便不太好下手。
奈何太后和皇后就是不松口,她只能另想法子,先从女官做起。
“月儿多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今儿你们娘俩进宫来也累了,我让甘姑姑收拾出来偏殿来,早日休息。”谢太后打发了母女二人,就在刚要出门时,忽然开口:“月儿先留下。”
萧皇后知道这是有事商议,为了避嫌,便和谢氏到偏殿里吃茶了。
“靖远侯府的事哀家听说了,月儿,你倒是大胆。”
姜执月还未回答,就听见门外来报:“皇上驾到!”
太后让姜执月到自己身后站着,让门口的太监放皇帝进来。
燕帝如今四十三,正当壮年,他身上龙涎香气味浓重,一身明黄的龙袍,背着手,在见到太后时行了简单的礼:“儿子给母后请安。”
在见到姜执月时,燕帝严肃的脸上挂满了怒气,他指着姜执月说道:“方才靖远侯进宫,将府上的事给朕完完整整的说了!姜氏执月,你受着太后的恩宠便如此胆大妄为,朕……”
“皇帝!”谢太后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皇帝要如何?”
“母后……”
“够了!他还有脸告状!寻氏那样一副妖媚样子,勾的他连魂魄都没有了,怎么皇帝也开始疯魔了?是前朝事情不够多,还是后宫嫔妃少?”谢太后也不让皇帝落座,还是甘姑姑悄悄的给皇帝送来了椅子。
“啪!”
一个装着豌丹碎屑的荷包就碰到了皇上跟前,谢太后给了姜执月一个眼神,示意让她过来讲。
姜执月跪地,将今日的事情缓缓的说出,又指着豌丹的碎屑说道:“寻姨娘身上掉落出此物,臣女已经找了懂行的大夫查验,是能让人假孕最后涨肚而亡的豌丹。”
这下皇上不开口说话了。
“靖远侯是心疼寻氏的子嗣,偌大的侯府便只有大公子一根独苗苗,圣上不若赏赐几个美妾,好让姜家开枝散叶。至于姜大姑娘——”甘姑姑得了太后的指示,接着说道:“此事姜大姑娘也有一部分错,正巧太后身边缺一位可心的人,倒不如让大姑娘进宫伺候太后。”
“这样……也好。”皇上算是无话可说,挥了挥手让姜执月起身退下,自己也只能没面子的接着和太后说话。
这进宫的事,倒是稳妥了。
姜执月松了口气,带着慈仁宫的宫女去竹林一逛,吹吹风,享受享受片刻安宁。
风箫声动,此刻无人打扰,姜执月也能好好的想念昭懿太子。
“大姑娘,不远处似乎是穆昭仪。”
她睁开眼睛,就见一身月白荷花宫装的穆昭仪独身在竹林里,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见姜执月在此,她走了过来,往竹林外一瞧,便看到了皇上的仪仗。
“圣上在太后处?”
姜执月行了半蹲礼,回了一声:“是。”
“既如此,那本宫便晚些时候再来向太后请安。”
穆昭仪笑得清冷,她好像是故意避着皇上一样,但明明从前,穆昭仪很是得皇上宠爱的。
她走后不久,姜执月便问起了身边的宫女:“昭仪娘娘和皇上,是怎么了?”
宫女们不敢议论主子,但在姜执月的再三追问下,她只能说道:“去年冬日里昭仪娘娘去了宫中东北角面见了皇贵妃娘娘,圣上知道了后勃然大怒,当场便禁了足昭仪娘娘。”
皇贵妃?
东北角关雎宫的郑皇贵妃是满宫里最神秘的存在,当时燕帝刚刚登基的第一次选秀里仅仅只选了她一人,进宫不到三天就由婕妤升到了贤妃之位。
当今太子生母是宁贵妃,也占据了贵妃之位。郑氏受宠,却无法越过贵妃,更无法成为皇后。
但皇上为了彰显对郑氏的恩宠,特地在贵妃位之上创造了皇贵妃的位分,位同副后。
也不知是皇贵妃无福消受还是怎的,刚刚册封后的第三天便生了一场大病,从此便常年居住在关雎宫内,而皇上为了让她养病,下令不准任何嫔妃接近东北角的关雎宫,更不能打扰皇贵妃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