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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林这时明白一件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是不愿让人知道的。
自己也想隐藏偷拆硬盘去让人恢复的事，有些事，不说比说的好。
周妍昭也有不想说出来的事，谁也不想把自己的内心敞开给人看。
而自己不想说出来的事，是死鸭子嘴非常硬的。
于林非常执著地想要探究周妍昭的身世之谜，周妍昭也非常执著地不想把话说完。
周妍昭看样子虽然嘴巴很严，但是心思一点都不缜密，女孩子总是有一点心软，这种心软，太史公称之为“妇人之仁”。
面对于林的百般诘问，周妍昭终于忍不住说：“我在八苦中是‘求不得苦’，在‘八识’中是末那识”，我也是你仪式中的一环。”
怪不得她不愿意说，这可是仪式的牺牲品，换谁心里都有芥蒂。
于林听了她这句话，就沉寂了下来，久久不出一言。
当周妍昭以为他又昏过去的时候，便见于林问道：“那你以后会怎样？”语气中有一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惋惜。
周妍昭闪着她那不可安放的眼神，戳着着手指说：“以后？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于林就知道这次她真的是不想说了，就算是把她按到老虎凳上也问不出什么话了。
又是一阵沉寂。
“你是想坐着还是想躺着？”周妍昭打破了沉寂，突然问于林。
于林道：“躺着吧，躺着比较符合人体生理习惯。”
于是周妍昭把于林放倒在病床，说道：“就这样了吧，我走了。”
说完，就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于林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心里一抖，一扇门，仿佛隔断了他与世界的联系。
他躺在床上，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有思想在流动，渐渐地，于林东想西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做了个梦。
他梦到又去到了那个锁着巨大石像的洞穴，洞外一群看不清面貌的人迎着他，感觉就是上次那群簇拥他进洞的那群人。
这群人，这次又把他接到洞里，熊猫滚滚又欢脱地滚了过来，似乎它又肥了许多。那巨大石像，又断了一根锁链。
断六根了，还剩两根。于林喃喃自语。忽又有一阵风，把他送出洞外。
风挟着他，他乘着风，他终于有乘风的感觉了。
前面那几次，就像台风天大风把他刮走一样，没头没尾的也不知是被刮去哪里。这次他是御风而行，风随着他的方向走。
于林心下得意，原来御风而行那么爽。
看看前头，正是医院所在。于是他将风头按下，不料这风却不受他控制了，自己“呼”地一声往南边而去，然后风就停了。
于林从天上摔了下来，穿过屋顶，穿过重重天花板，掉到了一个房间里。
于林爬起来一看，好生熟悉。这格局，是医院病房的格局，但是比普通病房又高了一个档次。
“……爸，你还记得吗？”于林耳边传来一个柔美的声音，“小时候家里穷，有一次幼儿园老师布置手工课，要把剪纸贴到课本上，我把胶水弄丢了，又不敢跟你说，那时候我身体弱，天天流鼻涕，就用鼻涕代替胶水粘了上去，后来你说，这胶水怎么一股猪鼻子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于林忍不住哈哈大笑，忽然觉得有些失态，连忙忍住。
而那柔美的声音并没有受于林的哈哈大笑影响，她似乎根本不知道于林的存在，继续讲述着她跟她爸爸小时候的故事。
“还有一次过节，我们家只买了半只鸭……”
于林听得这声音越来越熟悉，诧异间，就绕过病床，在那讲故事的女生对面站住。咦，这不是吴桐吗？那么，这病床上躺着的就是吴主任了。
怎么到这里来了？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是吴桐每天下班都来到吴一得榻下，陪爸爸讲光阴的故事。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女儿，是吴一得最大的福气。
“……那半只鸭，只有一只小腿，一只大腿……”吴桐继续讲述着她跟爸爸的童年往事，“而我呢又很喜欢吃腿，小时候你们都叫我‘腿妹’。于是，我就把两只腿都干掉了，然后还想吃，但是没有了呀……”
是啊，没有了怎么办呢？于林对她们父女俩的这个童年往事兴致勃勃。
吴桐边说边笑了出来，还有些悲怆：“爸，你还记得吧，你居然像变戏法一样又变出来一只，那时候我是有多开心。但是吃着吃着，我发现不对劲，原来我攥着鸭嘴巴，啃的是鸭头啊……”
“哈哈哈哈……”于林又捧腹大笑起来，“吴主任逗小孩真有一套。”
“是吗？我也觉我当年机智的一批。”
听到这个声音，于林一惊，扭头一看，卧槽，吴主任居然笑嘻嘻地站在他身边。
这特么是眼花了吗，还是吴桐每天在他耳边说话把他说醒了？忙往病床上看去，病床上又有一个吴一得，既安详又淡然。
转头又看身边的吴一得，这人现在身上沐浴着一股父亲的伟岸光辉。
吴一得道：“小于啊，我说的那个资料室，你去看了没有？”
于林明白了，眼前站着的，是以形而上的状态存在的吴一得，病床上躺着的，是人世间吴一得的“臭皮囊”。
于林有些不解地说：“我去了，但是你也去了，我差点被你打死。”
吴一得颇为惊讶：“我打死你？”立马又镇定下来，“我懂了我懂了。”思忖片刻，又问：“那你知道了没有？”
于林失望地说：“我没看到你所说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被你毁了。”
吴一得自责地说：“对不起，我管不了我自己。”
“但是，”于林说，“我从小昭那里知道了一部分。”
“小昭？”吴一得黯淡的眼里又冒出了光，“小昭是谁，她怎么知道的？”
“小昭就是小妍。”
这下吴一得可吃惊不小，然后又慢慢调整情绪，“原来是这样，我懂了我懂了。”
你什么都懂，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于林心里忿忿不平。
吴一得道：“小妍刚来的时候是把她分配到资料室整理文件的，后来人手不够才把她调出来，她知道也不奇怪。”
“如果你有什么不理解的，你就去问问小妍……额，小昭。”
于林失落道：“她若不见我，我也见不到她了，我现在跟你差不多了。”
“什么？”吴一得一惊一乍的，“这么快？”想了一下又道：“怪不得，你到了我这里。”
吴一得接着说：“我去资料室攻击你，并不是我的本意，我的肉体是被对头控制了，我毁掉资料室，就是他们不想让你知道你的身份，幸好小妍……不是，小昭知道了，不然……”
正说道这里，只听“呀”地一声门开了，进来一个中年人，长得甚是强壮，吴桐站起来喊了一声：“马叔，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