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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郑征西的脸一下子红了。雷丁先生立在门边,一只手扶着门,一只手一直保持着“请进”的姿势,她冲着他说了声“谢谢”,跟在徐知醒后面进了照相馆。
雷丁先生在他们都进去之后,顺手把挂在玻璃门上“正在营业”的牌子一翻,“停业”的那一面就对着街面。锁好门,雷丁先生带大伙来到里间的摄影区,冲着后面的一间暗房叫了一声,“亲爱的!”
少顷,一个丰润的身影应声而出,是雷丁太太,模样十分温柔娴静。
“来这里!给你介绍,这是城里最炙手可热的画家赛琳小姐。”雷丁先生含笑向他的太太招手,“这是她的朋友……”挨个给雷丁太太介绍。
“欢迎光临!”雷丁太太不卑不亢地给大家行见礼。
雷丁先生似乎对郑征西青眼有加,“我听说全伦敦的名媛都在排队等你给她们画肖像画!”
“雷丁先生过奖了!”郑征西客气的笑道,又俏皮的加了一句,“我听说,全伦敦的名媛都在排队等你给她们拍靓照!”
“彼此彼此!”雷丁先生哈哈地笑起来,眉毛和鼻子根都在动,是个很风趣的人。
又一次听见陌生人当面评价郑征西,方承越不禁朝她望了一眼。在人前,她一向谈笑风声,应付自如。
雷丁先生年轻时也学过画画,艺术功底深厚,闲时也会根据客户的要求亲手绘制布景图像,10多年前游历过华夏和澳大利亚,是伦敦首屈一指的照相师傅,拍摄相片和冲洗相片的技术极为精湛,名气大了之后,雷丁照相馆的生意自然好上加好。
这是一家夫妻店,由雷丁夫妇共同经营,另外雇了两个学徒。雷丁太太除了偶尔出来协调来拍照的贵宾配合照相师傅,她平时主要负责冲洗相片。这两年,能请动雷丁先生亲自出马进暗房冲洗相片的客户都是些名流……
郑征西四下打量着,照相馆的角角落落无一不透着照相馆主人的精心布置,很有些精致的明清古玩点缀其中,包括一整面乌金木的雕花屏风……眼睛又飘向台上一幕色彩明艳的南法风情的布景,近景是几栋古朴的石头房子、种满果树和鲜花的庭院,远处是美得像伊甸园一样的薰衣草花田,一望无际的紫色把蓝天都染紫了……看上去似曾相识,隐隐觉得在另一家照相馆见过。
“这是我两年多前手绘的布景。”雷丁先生解释道。
郑征西一拍脑袋说:“很适合用来拍全家福!我记得7年前在愁尼也用过这样的布景拍全家福,照相馆的老板也是英国人。”
雷丁先生一听就笑了,“我们英国人的口味很单一,千年不变,就喜欢这种调调,移民到澳大利亚也是为了那里的蓝天大海……最近拍全家福的人很多,这种布景很受欢迎——伦敦的冬天太冷了,大家都假装在南法拥有这么一栋度假屋。”
上一次去照相馆是在悉尼,每逢父亲回来过春节,都会带上全家人去附近的一家照相馆拍全家福……那之后,她随母亲去了上海,全家福断了4年,来了伦敦又年年拍——前年请了照相师傅上门服务,去年是山淼帮他们拍的,味道却完全变了……这“全家福”,今年肯定不会再拍了。他们家没有人心肠软,一个二个的都很有决断,谁都不会顾影自怜。
有一阵子没见到母亲了,郑征西这会儿又想起她,脑海里出现了那年夏天一家人最后一次去照相馆的情景,她和母亲穿着淡紫色的裙子,父兄们穿着接近白色的浅色长衫或衬衫长裤……眼下伦敦冰天雪地,悉尼却骄阳似火,那手工绘制的布景长了腿似的,从悉尼一路飘流到伦敦,一派地老天荒,恍惚中她像跌入一个奇异的梦境……
“赛琳!要上楼换礼服了!”是徐知醒的声音,她一边上楼,发现郑征西没跟上,一边扭过头来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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