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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关的电话自然是打给工商，临门一脚这种“扬名立万”的壮举轮不到老关，他是庶民，只能吃瓜。
由于已经提前沟通过，辖区市场监督所工作人员很快便赶到现场，查处进行的异常顺利，说白了就是马小操彻底放弃抵抗。
他站在墙角一言不发，有点呆如木鸡的恍惚，两条腿不由自主的抖动，看来是真的怕了。
也许他从来没有怀疑，自己卖点假货挣点外快，原本只是为了寻求刺激，既然假酒连自己都喝不出来，那么暴露的可能性就应该很低。
马小操聪明过顶，他知道自己具备极佳的伪装能力，因为自己的职业，和那台足以让别人深信不疑的贴有绿蚁字样的面包车。
但他忘了一句俗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手续进行的很顺利，不一会功夫，马小操已经在全部的查处笔录和扣押清单等材料上签了字，当三十箱假酒被工商带走之后，马小操蹲在墙角，哭了。
毕竟只是个懵懂的大男孩，老关心里隐隐作痛，他有点自责。
“谁让他不走正路呢，活该”，老关转瞬间又有点装腔作势，他在给自己寻找减轻负罪感的理由。
与马小操的低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秦一辉，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这种查处他已经司空见惯一样，其实此时的他，内心的极度快感已经让他无法再掩饰下去。
是猴子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用腹语给自己点赞。
绿都商贸的老窦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赶来，二十分钟前，秦一辉趾高气昂的电话便是打给他，两人都很清楚，这事很有必要上升到公司层面，马小操已经撑不起这篮子祸事。
老窦脸色煞白，毕竟也是革命工作几十年的老司机，知道这件事的份量，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要唱一出“窦娥冤”了。
“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哪来的黑龙天的胆量，连违法犯罪的事情也敢去做，你这是为什么？”，老窦气的吹胡子瞪眼。
“你姑那么信任你，给你开最高的工资，就是想让你好好学，好好干，你倒好，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你对得起你姑吗？”
马小操嘴角动了动，想狡辩几句，可能是觉得于事无补，索性不再作声。
他心里很清楚，他被别人盯上了，怪只怪自己没有提高警惕，既然早已经被盯上，那就是命中注定该有一劫。
他在心里恨透了秦一辉，这个看起来一身正气，暗地里却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
“你狗滴不讲武德，上次来公司找茬时你收了老窦塞给的一条华子，这事就应该结束了，没想到你竟然还在暗暗地搞我，你要不要脸？”。
这话从马小操嘴里冒出来，秦一辉和老窦都吓了一跳。
秦一辉脸上瞬间变幻出红色，紫色和白色，像是一块猪肝掉进了豆腐祸里，在炉火的咕嘟咕嘟之下，散发出“皮笑肉不笑”的尴尬。
老关忍住不笑，转身走出室内，强老板一看这架势，一声收队几个人便迅速离开储藏间，只留下秦一辉和老窦，还有腰杆子明显硬起来的马小操。
当然他们不会走远，毕竟领导还在现场，听着里面秦一辉急赤白脸的斥责声音传出来，老关觉得特别悦耳动听。
大约二十分钟后，三人走出储藏间，面色平静，好像一场双赢的谈判刚刚结束。
“各位兄弟辛苦了，帮我教训了这个畜牲，谢谢你们挽救了马小操”，老窦掏出香烟，一边敬烟，一边陪着小心。
“没事了，我们走吧”，秦一辉面无表情，一头钻进了强老板车里。
车子启动离开，还没走出小区大门，强老板便发现，老关丢了，这可是查处的大功臣，强老板感觉很羞愧，有种过河拆桥的不厚道感。
就在他拿出手机准备呼叫时，眼尖的蛋蛋一眼便看见，小区花坛边一台小奔驰，老关正和司机说着什么。
众人寻声看去，司机不是别人，原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花少，副驾上一个年轻女人，满脸愁容。
“阿霞，团购部的”，秦一辉自言自语。
老关上车，不待说话，秦一辉便开口问道——
“花少怎么和阿霞搞到一块了？”
“不太清楚，我顺嘴也问了，花少说是窜货酒取证”。
“取证怎么能取到小区来了，这里也没有店铺”。
“看表情阿霞有些不高兴？花少欺负她了？”，强老板唯恐天下不乱。
“不是，花少问我为啥在此，我把查处马小操的事情说了”。
”这与阿霞有什么关系呢？”，秦一辉有些纳闷。
“阿霞是马小操的老婆”，老关这句话说完，众人便不再言语，每个人心里都有点不太好受，就像上学时不懂事，欺负过界的同桌女生一样。
“接下来怎么办？”，老关问秦一辉。
“尽量低调处理吧，我回去向东总请示”。
“这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你知道工商处理的对象是谁吗？”，老关反问秦一辉。
秦一辉没想那么多，顺嘴说了一句马小操，被老关打断了。
“马小操代表的是绿都商贸在做生意，这事没那么简单”，老关说完这句，便不再言语。
直到此时此刻，秦一辉才发觉这事处理的有点莽撞了，他心里隐隐有些后怕，因为他很清楚，绿都商贸的强大背景。
把秦一辉和老关送回公司后，强老板赶紧带着小组离开了，他心里很清楚，马小操案件查处容易，处理难，要权衡各方关系，稍有不慎就会成为替罪羊。
“那还不趁早有多远滚多远”，强老板给自己下了决心。
其实急着出门还有另外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他要还花公子一份人情，毕竟马小操案件的查处，线索就来源于花公子，而他现在手里便有一份大礼，一份足以匹配花公子情报的大礼。
约了花公子中午见面，地点就在“在水一方”附近的那家土菜馆，选择这里，强老板是有私心的。
因为就在昨天，就在这里，觥筹交错的马小操三人，一定憧憬过发财的梦，有过比酒更过瘾的陶醉，那么，今天就让这种陶醉和憧憬终结。
“杀人诛心”，强老板有着异乎常人的歹毒。
始于此，终于此，这就是因果缘由，这就是仪式感。
花公子准时赶来，看的出来情绪不高，强老板当然清楚个中缘由，不过他不想直接点破，他要玩一玩猫捉老鼠的儿童游戏。
“咋了？放屁砸了后脚跟了？苦着一张老脸干啥？”。
花公子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马小操案件破了，这是你的情报，你该高兴才对，不过我还是要真心说一声，谢谢兄弟，没有兄弟抬我一把，我这个月就得剃光头了”，强老板不管不顾的继续叨咕。
花公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有点像查处现场的秦一辉。
四个菜上桌，泥鳅吃了几口便下桌了，蛋蛋被泥鳅使个眼色之后，扒了几口饭，便也一溜烟的跑了。
因为泥鳅觉察到，平日里口吐莲花的花公子，今天有些欲言又止，颇为尴尬。
“给他们腾地呗”，面对紧随其后出来的蛋蛋的提问，泥鳅轻描淡写的回答。
桌上只剩下强老板和花少，气氛更加的压抑，强老板盯着花少的眼睛，一字一句——
“你好毒，没想到你竟然想出借刀杀人这招，去满足自己的私欲，想我强侃磊落一生，今天却成了你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