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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七月终于讲完宋叔告知她的事，宁闻道却陷入了沉默。
因为他又一次发现自己或许是小瞧祝七月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虽然告诉了祝七月自己不是人，但并没有说的更多。谁知祝七月早就在别处得知自己的身份。
甚至早于在她来这里工作之前。
宁闻道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感叹她城府颇深沉得住气，还是吐槽她心太大没什么脑子。
相较之下，宁闻道偏向于后者。但是万事没有绝对，谁敢保证前者不是祝七月的本能呢？或许她只不过遗忘了那个自己而已。
祝七月身上的秘密太多。宁闻道必须承认，他现在对她的兴趣更深了。
见宁闻道不说话，祝七月忍不住小声说：“对不起，我只是好奇……”
宁闻道终于回过神来，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愠色，反而是稀松平常的样子。
“无妨。好奇是人的天性。”宁闻道淡淡的说。
祝七月没说话，只是局促的低头看着鞋尖。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宁闻道的声音温温沉沉的，“你要有兴趣听，我可以讲讲偃君的事。”
祝七月猛的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宁闻道。
“瞧我做什么？”宁闻道似是一笑，“你既然好奇，不如当个故事来听。”
祝七月像是被勾了魂，眼睛怎么也移不开，拼命的点头。
“我虽然说过我不是人，但是很多很多年以前，我也是人。”宁闻道半眯起眼睛，似乎陷入回忆，只是那段记忆相隔实在太久变得非常模糊。
“大概几百年前或是千年前，我也在这个世界生活过。我依稀记得当时的家很大，但我那时身体好像不大好，总是在喝中药。再后来约莫到了二十五六岁，我就因病死了，去了那个世界。”宁闻道缓缓的说。
祝七月一怔，没想到宁闻道竟然也去过那个世界。可他不是说那一程没有回头路吗？
宁闻道一边努力回想一边说：“我只记得我在那个世界只是短暂停留，就被送回到这里，从此成为了偃君，变成了凭依者与那个世界的桥梁。”
“但是当我再一次回到这个世界，才发现我已经错过了好几个朝代，也就是我来到了距离我死亡时的几百年后，而我也保持着自己死时的年龄与样貌。”宁闻道说。
祝七月像是在听天方夜谭，可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如你一般从那里回来的的人多吗？”
宁闻道偏头想了想，“很少。至少我活了这么久，知道的偃君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 。而且我们一般互不打扰。”
“偃君都有一些奇特的能力，与死者对话，或是召唤生魂。在那个年代，这样的能力足以被人供奉成神。”宁闻道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了笑。
祝七月没说话，她实在不愿将“神”这个字和宁闻道血肉模糊慢慢生长的手腕联系在一起，如果神注定要遭这样的罪，她宁愿生生世世不做神。
宁闻道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当然，我也不是万能的，古老的术法与咒语可以帮助我跨越空间，可以与灵魂对话，但相对的，我也被许多禁制束缚着……只不过大多都能承受。”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祝七月立刻猜到宁闻道所说的“禁制”一定包括骨血重生。
如果骨血重生是宁闻道能够承受的禁制，那难以承受的禁制究竟是什么呢？
祝七月看着宁闻道的脸陷入沉默。
见祝七月默不作声，像是满怀心事，宁闻道以为她难以消化这些事，于是总结道：“大概就是这样。其实想想偃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某些维度来讲，比你们人还要无趣。比如漫长的生命里没有其他追求与梦想，唯一的目的便是带那些凭依者离开这个世界。仅此而已。”
听了他的话，祝七月忍不住轻声问：“每个偃君都是这样吗？”
这样想来实在有些过于残忍了。
宁闻道眸子微垂，忽然转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书桌。
他沉思许久，终于回头沉声道：“也不全是。”
“什么意思？”祝七月睁大眼睛，难道偃君还有其他选择？
宁闻道的表情变得有些隐晦不明，像是不愿多提及，只能简单解释，“并不是所有的‘神’都是美好的。人尚有善恶美丑，偃君亦不例外。”
宁闻道没有告诉祝七月，偃君看起来被尊崇被信仰，可对于他们而言，这个世界的经历如同一场漫长到没有终点的流放。
所以宁闻道一心想要终结这场流放。
但有的偃君和他不同。
比如那个做出活祭木雕的的人，宁闻道只需看一眼，就能够确定那是另一个偃君的杰作。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原本互不打扰的偃君正在产生交集。至少在这个城市，就有两个偃君。
一个是宁闻道，而另一个则是使用秘术将活人祭祀。
宁闻道几乎可以感受得到那个偃君对人类的厌恶与恶意。
一直以来宁闻道都很怕麻烦，所以他原本不想管这件事，然而最终还是不忍看到活人被埋在陵园里。
所以他挖了坟，毁了符纸，取走了木雕，而对方一定也有所感应。
至少对对方来说，他一定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客人。
宁闻道捏了捏眉心，想到给自己树立了一个看不见的仇人，顿时觉得十分头痛。
但他还是打起精神对祝七月说：“我故事讲完了，我觉得可以聊聊你的。”
“聊我？”祝七月怀疑自己听岔了，她有什么好聊的？
“聊聊你能听到那些声音的事。”宁闻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