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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是一定要有跨年的氛围。
所以伏郢带了烟花来，这会儿正招呼大家在院子里放烟花。
十二点刚过，附近便响起了鞭炮声。明明还不是农历新年，却已经有了过大年的欢乐气氛。
宁闻道被他们硬拽出来，这会儿正抱着肩看着几人玩儿的不亦乐乎。
祝七月正手举着仙女烟花棒转圈，周山正抬头看着在天空中绽放的烟花，伏郢刚刚点引信太着急鞋差点跑掉，胡荼在一旁捂着肚子笑……
沈伯站在不远处满面笑容，似乎玩闹的人在他眼中都是孩子。
这样平淡又幸福的景象让宁闻道心中莫名一颤。
新友故交，迎来送往，最是无奈。
许元青消散在那个世界的入口处，而这个世界也有人在等着他。
宁闻道忍不住看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这里其实有许多当年草庐的模样，可是这里终不是那年的草庐，不是孤身一人的稍作停泊之处。这里是宁园，是他的家，也是他的归处。
宁闻道抬起头，今晚的月亮虽不圆满却依旧皎洁，他伸出手，像是要把那月光抓进手中，可似乎合上手指，那月光又从指缝中缓缓溜走，只留下一片漆黑。
岁月啊，光阴啊，都是这样吧。
偃君很难凭借自身的能力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他们只能从别人身上感知岁月。就像当年的周山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眨眼，他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大人了。或许再一眨眼，他就像宁闻道曾遇到过的许多人那样结束这个世界的旅程，前往下一个世界。
生命之路，说长也长，说短也如此短暂。
祝七月拎着手中的仙女烟花棒，当烟花熄灭时，她的方向正巧对着宁闻道，于是她没有错过宁闻道脸上一闪而过落寞。
祝七月觉得自己从未看透过宁闻道。每一次当她觉得自己更走近宁闻道一些，却都被他挡了回来，这种感觉让人十分受挫。
她想了想，缓缓走到宁闻道身边。
宁闻道看到祝七月向自己走来，他看了眼在院中热闹放着烟花的三人，又看向祝七月，随后淡淡的问：“怎么了？”他的声音很轻，在这寒冷的冬夜显得有些凉。
祝七月摇摇头，她透过窗子看到里面一片狼藉的桌面，忽然说：“我饿了，你饿吗？回去吃火锅吗？今天的火锅食材都是我买的，特别新鲜，连青菜我都是是挑挑拣拣的。还有锅，我狠下心买了贵一点的鸳鸯锅呢……”她莫名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宁闻道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听着她说着这一天的琐事，在她讲了一大堆没头没尾的事情终于说不下去时，他忽然开口道：“抱歉，本来和你约好了一起去买菜。”
祝七月一滞，随后笑了笑，“没关系，你有你的……我明白的。”她的手不自觉的勾了勾自己的马尾发梢，有重复一遍，“我都明白的。”
宁闻道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刻的氛围太过别扭，他忽然对祝七月说：“进屋吧。”
祝七月抬起头看向他，“嗯？”
宁闻道依旧是那副寡淡的样子，但声音很温和，“你不是饿了吗？我陪你吃火锅。”
祝七月一怔，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她倏的一笑，开心的说：“好。对了，新年快乐。”她的眼中都盛满了笑意。
“嗯，新年快乐。”宁闻道似乎被她感染了，表情也松了许多。
·
胡荼三人蹭了火锅放了烟火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只剩下祝七月和沈伯收拾着一桌的狼藉。
宁闻道这会儿正坐在书桌后面，安安静静的摆弄着九连环。
他的手一刻也没停，目光却停在虚空之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祝七月终于收拾完，发现宁闻道还在发呆，于是她悄悄走了过去。
没想到刚走近宁闻道便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祝七月，问道：“怎么？”
祝七月摇摇头，“没事。”她只是想看看他而已。
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直到祝七月忽然说：“沈伯把那两块石头交还给许阿姨了。”
宁闻道点点头，“我知道。”
“你……”祝七月欲言又止。
“什么？”宁闻道偏头看向她。
祝七月稍作犹豫，还是将萦绕在心头的问题问出了口，“你为什么没叫我呢？”
宁闻道一怔，随即明白了她说的是之前约好了一起解决天石上的凭依者的事。
“时间有点赶，没来得及叫你一起。”宁闻道半真半假的说。
祝七月“哦”了一声，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他们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起来十分微妙。
宁闻道率先打破这奇怪的尴尬，“下次我不会忘了。”他淡淡的说。
祝七月却没回答。
宁闻道看这会儿已经凌晨两点多，以为她有些累了，便说道：“你要是累了的话先去休息吧，今晚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祝七月率先打断。
“你每次疼吗？”她忽然认真的看着宁闻道问。
宁闻道被她的问题一瞬搞得摸不到头脑，“疼？什么疼？”
祝七月抿了抿唇，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涩，她努力眨了眨眼，倔强的看着宁闻道。
“你每次送完凭依者，身体都会变成那样吗？不疼吗？”她低声问。
宁闻道这回是真的愣住了，摆弄着九连环的手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像是私人领域被人侵犯了一般，他慢慢皱起眉头，声音也凉了许多。“你看到了？”他问。
祝七月老老实实的点头，接着小声补充道：“之前我做噩梦去找你那次不小心看到的。”
“哦。”知道祝七月不是有意窥探，宁闻道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以后不该看的别看。”他低声说，看到他那副样子肯定是要做噩梦的。
祝七月摇摇头，低声道：“以后不会了。”
宁闻道的眉头终于松开了，紧接着他就听到祝七月轻声说：“我要辞职。”